晨光透过百叶窗在诊室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薰衣草香薰的淡淡气息。小绾医生正整理着病历本,钢笔在纸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抬头看了眼挂钟:谢舶鸮通常会提前五分钟到,今天却踩着点推开了诊室的门。
看来过去一周的状况又不好了。小绾医生放下钢笔,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色上。
谢舶鸮沉默地卷起衬衫下摆,腰侧几道新鲜的伤痕在晨光中格外刺目。结痂的边缘还有些发红,显然是前两天才留下的。
小绾医生起身接了杯温水递给他,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谢谢。谢舶鸮双手接过,水温透过杯壁传递到他冰凉的掌心。
所以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谢舶鸮的声音时而急促时而凝滞,像一盘卡带的录音机。他说到鸠鶄和历臣舟时,手指不自觉地抠着玻璃杯上的水珠;提到自己失控的占有欲时,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而当讲述自残的经过时,他的视线始终固定在墙角那盆绿植上。
说实话关于爱情我并不能给你任何建议,小绾医生轻轻合上病历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人格。但我记得你最初只是想拯救鸠鶄。
谢舶鸮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后来你们越走越近,你开始想要更多。现在历臣舟的出现让你感到危机,你就像只急于讨主人欢心的小狗,不断展示自己的占有欲。医生的钢笔轻轻点在桌面上,你的方式本身没有错,鸠鶄也明白这是你喜欢她的表现。但因此伤害自己就大错特错。
她翻开病历本,语气变得严肃:四年来,你的自控力因为鸠鶄渐渐失控。如果继续这样,我不得不诊断你现在不适合和她共事。
不要!谢舶鸮猛地抬头,杯子里的水晃了出来,我会控制好的,我会改的...求你别这样...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
小绾医生注视着他泛红的眼眶:那就不要因为鸠鶄再做傻事。她知道,对谢舶鸮这样特殊的病人,有时候必须用他最在意的事情来约束他。
舶鸮,医生的语气缓和下来,我其实很佩服你。原生家庭的创伤,被迫放弃的医学道路:虽然那本是你母亲的梦想。钢笔在她指间转了个圈,墨迹在纸上晕开小小的阴影,说来讽刺,你反而庆幸那场悲剧让你逃开了白大褂,是不是?
谢舶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窗外的树影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但你看,小绾医生突然向前倾身,白大褂袖口蹭到了他放在膝头的手背,明明自己满身伤痕,却还固执地想去修补另一个破碎的灵魂。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在念某种咒语,这份孤勇...连我们这些专业医生都未必能做到。
病历本被翻到最新一页,钢笔悬在诊断栏上方。所以我觉得,她的笔尖在纸上点了点,留下一个深蓝色的圆点,你可以再勇敢一点:不是对自己挥刀的那种勇敢。阳光突然穿过云层,照亮她眼镜后的眼睛,是坦白真相的勇敢。
不行。谢舶鸮突然打断,我永远不会告诉她真相。他的手指紧攥成拳,我不要她的可怜,更不想让她背负我的痛苦。我可以保证不再自残,但这件事没得商量。
小绾医生轻叹一声,晨光此刻正照在那本《创伤心理学》的书脊上。尊重你的决定。她摘下眼镜擦了擦,那开始今天的治疗吧。”
此时马路上黑色奔驰碾过雨后未干的水洼,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司徒镜坐在副驾驶,手指不停敲击着中央扶手箱,真皮表面已经被她敲出几道浅浅的指甲印。
镜小姐,小五紧握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舟哥特意交代过,不能在霓津闹事。
司徒镜转头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霓虹招牌在雨水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我只是让你送我去医院,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友好地找医生聊聊天而已。最后两个字被她咬得极重,像是要把它们嚼碎在齿间。
小五从后视镜里瞥见她眼底跳动的火光,喉结不安地滚动了下。这位大小姐脑海里此刻肯定已经上演了八百种碾压医生的场景:毕竟她笔下那些商战剧情里,从没有哪个对手能讨到便宜。
我得看着你。小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历臣舟上次执行家法时那根浸了盐水的藤鞭还历历在目。
随你。司徒镜漫不经心地卷着发梢,蓝黑色的指甲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小五偷瞄她势在必得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赶上祭坛的羔羊。为老板两肋插刀是一回事,但为老板的爱情赴汤蹈火:尤其对方还是历臣舟这种活阎王:完全是另一回事。
你干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司徒镜突然凑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着未散的怒气。
我怕你冲动...小五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舟哥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司徒镜的指甲在扶手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上哪知道去?她眯起眼睛,真出了事我挡你前面。
小五猛地踩了脚油门,车子窜过黄灯。哪有男人要女人保护的?他的耳尖涨得通红,我不需要!
两人就这样在车厢里你一言我一语,奔驰车穿过半个霓津市,最终稳稳停在了医院门口。司徒镜下车时甩门的力度,让旁边等位的救护车司机都不由侧目。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空调冷风扑面而来,司徒镜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推开诊室门时,小绾医生正在整理病历,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小镜?小绾医生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窗外的梧桐树影在她白大褂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有时间聊聊吗?司徒镜径直坐下,真丝衬衫的袖口扫过桌面摆放的沙盘,几粒蓝砂粘在了她的腕表上。
就在这里?医生放下钢笔,起身倒了杯温水。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沿着她指尖滑落,在病历本上洇开一个小圆点。
司徒镜接过水杯没有喝,指尖在杯沿划出细微的声响:昨天之前,我一直很敬重您。她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幅《医学生誓言》上,作为鸠鶄的主治医生,您确实很专业。但:杯子突然磕在桌面,什么时候医生开始插手别人的人生了?
小绾医生的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我从未干涉过鸠鶄的决定。
我说的是历臣舟。司徒镜的指甲在杯子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您找他探讨病情,却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对鸠鶄的感情。这不算越界?
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我只是说了旁观者看到的事实。
您是以医生的身份剖析了他。司徒镜倾身向前,香水味混着怒气在两人之间弥漫,这侵犯了他的隐私权。
小绾医生注意到司徒镜腕表上的蓝砂正在融化,变成一道道蓝色的泪痕。她轻轻叹了口气:我的初衷是希望鸠鶄好。
但您伤害了另一个人。司徒镜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没人会像电影里等四五年,可历臣舟等了不止这个数。她的声音突然低下来,您可以骂他懦弱,但不该质疑他的爱。
医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那句习惯不是爱最终消散在关门声中。司徒镜的高跟鞋声渐远,诊室重归寂静。小绾医生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的手突然顿住:墙上时钟的指针正好指向谢舶鸮病历上标注的下次复诊时间。
司徒镜推开心理科磨砂玻璃门时,指尖还残留着诊室空调的凉意。走廊消毒水气味突然浓烈起来,她眯眼适应着正午刺眼的阳光,却在拐角处撞见小五绷紧的背影:这个总嬉皮笑脸的年轻人此刻像根标枪般杵在大楼阴影里,连袖口褶皱都透着紧张。
出什么事了?她高跟鞋跟卡进地砖缝隙,声音惊飞了窗外掠过的灰鸽。小五猛地拽住她手腕:上车说。
车载空调发出哮喘般的嗡鸣。司徒镜看着小五把手机锁屏三次才开口,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密集的鼓点。
你绝对想不到我在等你的时候看到了谁?
谢舶鸮?
你早知道啦?小五突然转过脸,瞳孔在正午阳光下收缩成针尖。
知道什么?
谢舶鸮有抑郁症啊!
我刚那是疑问句。从头说。
小五的叙述像卡带的录音机时断时续:诊室门口偶遇的苍白侧脸,病历本上刺眼的重度抑郁诊断,还有谢舶鸮钻进出租车时把药瓶攥出响指声的右手。每一个细节都在车厢里膨胀,压得仪表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怪不得历臣舟一直让我去找谢舶鸮谈一谈...司徒镜用虎口抵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现在所有线索都串成了狰狞的珍珠项链:心理科今日反常的空荡诊室,护士站那些突然噤声的闲聊
现在怎么搞?小五把运动饮料铝罐捏出五指凹痕。
司徒镜突然将长发挽到耳后,这个动作通常预示着她要下狠手:明天约他见面。我现在怀疑他接近鸠鸠目的不纯,如果真是...她没有说完,但车厢里弥漫的冷意已经替她补全了后半句。
我跟你。小五的AJ鞋底碾着刹车踏板上的口香糖残渣。
正当司徒镜点头时,忽然瞥见小五后颈渗出的汗珠:等等,你跟历臣舟这么久居然不知道?
舟哥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小五苦笑着摇下车窗,八月热浪卷着蝉鸣涌进来,就像他书柜第三层那个带锁的抽屉:你天天看见,但永远猜不透里头装的是枪还是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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