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指挥中心。
啪。
一声轻响。
彭岩手中那个跟随了他几十年的军用茶杯，应声滑落，在厚重的地毯上滚了几圈，没有碎。
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手背上，烫出一片红痕，他却毫无所觉。
满室死寂。
“天问三号”的失联，是华夏最高等级的国家机密，在座的十几人里，知情者不超过五个。
它在消失前传回的最后一段损坏数据，更是绝密中的绝密。
顾凡，他怎么可能知道？
彭岩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最后一缕怀疑，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他看向顾凡，那不再是长辈对晚辈的审视，也不是上级对下级的考量。
那是一种看待同类的凝重。
一种一同凝视着深渊的，同类的眼神。
“如果这是真的……”
最先打破死寂的，是执掌外交权柄数十年的周传恩。这位老人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那种运筹帷幄的从容，他扶着桌沿，缓缓站起。
“我们的备战时间，不是以年为单位，而是月，甚至是周！”
这句话，像一颗引爆的炸弹，将现场的气氛从质疑，瞬间推入了迫在眉睫的巨大恐惧之中。
在座的都是人中龙凤，他们瞬间就明白了周传恩话里的含义。
能够吞噬星光，能够让最先进的深空探测器无声无息消失的“绝对黑暗”，一旦降临地球，那将是何等恐怖的场景。
之前财政部长的愤怒，于刚的质问，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他们在争论如何省钱，如何维稳。
而敌人，已经在敲响太阳系的门了。
“司主！”
于刚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他向前踏出一步，双拳紧握，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一片惨白。
他为自己刚才的质疑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羞愧。
什么社会动荡，什么警备力量不足，在文明存续的危机面前，都是可以被碾碎的问题。
他对着顾凡，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如钟，在整个会议室里回荡。
“请下命令！镇妖军，随时准备为华夏流尽最后一滴血！”
随着于刚的表态，秦风、石磊、苏晚晴、赵瑞四人，齐齐上前一步。
他们在顾凡身后，站成一排。
没有言语。
但这无声的行动，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它代表着斩妖司这个新兴暴力机构核心的绝对拥护。
也代表着华夏新一代的力量，在这个决定文明命运的时刻，与老一辈的权力中枢，彻底站在了一起。
在灭世的危机面前，所有的代沟、所有的分歧，都被彻底填平。
彭岩缓缓起身。
他绕过会议桌，一步一步，走到了顾凡面前。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再提什么解释。
这位铁血上将，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咆哮猛虎的符节。
虎符。
代表着华夏最高军事调动权的信物。
彭岩伸出手，将这枚冰冷沉重的虎符，亲手放在了顾凡的手中。
“从现在起，启动最高战争协议，代号‘华夏守护’。”
彭岩的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你，顾凡，是此协议的唯一最高指挥官。”
“全国所有资源，军队，后勤，工业，情报，任你调动！”
这不是授权。
这是托付国运。
这间会议室里十几位老人，将整个华夏，十六亿人的命运，交到了这个十九岁青年的手上。
顾凡手握虎符，那份冰冷的、沉甸甸的重量，从掌心一直传到心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十六亿人的生死，都再次压在了他的肩上。
噩梦世界里那份孤军奋战的绝望，似乎又一次笼罩而来。
但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我反对！”
一个颤抖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所有人循声望去。
是赵瑞。
这个刚刚还坚定地站在顾凡身后的财迷，此刻却颤抖着走了出来。
他不是那个胆小怕事的会计了。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彭岩，又看向顾凡。
“我反对这个协议的命名！”
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赵瑞冲到主控台前，双手在光幕上疯狂操作，一份全新的预算案被他投射到巨大的屏幕上。
那份预算案的标题，没有复杂的术语，只有四个猩红的大字。
《燃烧国运》。
“守护？太被动了！”赵瑞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我们不是要守护，我们是要在末日降临之前，打造出一柄足以刺穿黑暗的剑！”
屏幕上，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计划被罗列出来。
将所有“打秋风”得来的海外资产，全部投入重工业与军工生产。
全国所有民生工业，在三个月内完成军工化转型。
即日起，实行战时配给制，所有非必要的民用资源，全部收归国有。
……
每一条，都是在将华夏未来五十年的发展潜力，压缩在一年之内，疯狂地燃烧殆尽！
这哪里是计划。
这分明是一份文明的遗书！
看着那份疯狂的计划，再无人反对。
财政部长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只能在这条通往未知生死的道路上，一条路走到黑。
顾凡看着赵瑞，看着他身后那一双双或决绝，或悲壮，或燃烧着战意的眼睛。
他举起了手中的虎符。
“苏晚晴。”
他下达了成为最高指挥官的第一道命令。
“拟定‘全民皆兵，全民筑城’总动员令，一小时内，传达至全国每一个街道办事处。”
“是！”苏晚晴立正回应。
“赵瑞。”
“在！”
“我要你在三天内，让《燃烧国运》计划的每一个齿轮都给我转起来！钱不够，就去抢！人不够，就去拉！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听到整个华夏，变成一台战争机器的轰鸣声！”
“是！保证完成任务！”赵瑞挺直了腰杆，再无一丝财迷的猥琐。
“于刚！石磊！”
“在！”两人同时应声。
“你们立刻返回各自军区，我要你们将【黑色长城】防线，向内陆延伸三百公里！以城市为节点，给我把整个华夏，打造成一座密不透风的钢铁要塞！”
“是！”
最后，顾凡的目光落在了秦风身上，眼神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们不能只防守。那个文明输了，是因为他们只有武道。秦风，跟我去一趟启明中心。他们有‘黑潮’，我们就亲手为这个世界，创造一个永远不会熄灭的‘太阳’！”
命令一条条下达，清晰，冷酷，不带一丝情感。
整个最高指挥中心，这台华夏最强的大脑，在短暂的停滞后，以前所未有的恐怖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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