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空下，粉尘缓缓飘落。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那栋庞大建筑被撕开一个巨大豁口后，钢筋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
行政大楼。
不，现在是有点破了。
三百多名全副武装的灯塔国士兵，保持着射击后的戒备姿态，僵硬得像一群集体掉线的机器人。
他们的武器还散发着滚烫的热度，但握着武器的手，却冰冷得没有一丝血色。
所有人的视线，都无法从那个平滑得不可思议的巨大缺口上移开。
那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军事心脏，是旧时代地球上最坚不可摧的堡垒。
现在，它被人用一枚硬币，打出了一个豁口。
那个半边脸是机械的上校军官，冰冷的电子眼疯狂闪烁着红色的乱码，内置的处理器显然已经因为无法解析眼前的一幕而濒临烧毁。
用刀劈开子弹。
用硬币打穿大楼。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物理学的认知，也击碎了他作为一名军人的全部尊严。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秦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士兵的通讯频道。
他往前走了一步。
“关于，资格审查的问题。”
这一步，让整个包围圈的所有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那是一种源于本能的恐惧。
他们面对的不是人。
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可以随意操控雷霆的怪物。
上校军官的电子眼终于停止了闪烁，恢复了正常的运作。他的通讯频道里，传来了地下掩体最高指挥部，一道道语无伦次，充满了惊骇与恐惧的指令。
他那张被机械覆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半分之前的屈辱与愤怒。
只剩下一种面对绝对力量时，最纯粹的敬畏。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步枪。
这个动作，是一个信号。
咔哒。
咔哒。
咔哒。
三百多名士兵，动作僵硬地，一个接一个地，放下了武器。
那股凝固在街道上的，属于战争的杀意，瞬间烟消云散。
秦风身后的五名斩妖司队员，依旧站得笔直，手中的长刀不知何时已经归鞘，仿佛刚才硬抗金属风暴，斩断上万发子弹的人不是他们。
早这样不就完了。
非得挨一炮才舒服。
秦风的墨镜遮住了他的真实想法。
老大说得没错，跟这帮金毛狒狒讲道理是没用的。
得用他们唯一能听懂的语言。
更大的拳头。
上校军官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停下，身体微微前倾，构成了一个标准的，下级对上级的汇报姿态。
他的扩音器里，传来了一句通过翻译软件合成的，略显生硬的华夏语。
“尊敬的……特派使节团。请随我来。我们的最高领导人，希望与您会面。”
“最高规格的接待。”
他特意补充了一句。
秦风掏了掏耳朵。
现在知道讲礼貌了？晚了。
不过，这态度还算过得去。
“带路。”
他只吐出两个字。
上校军官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恭敬，在前面引路。
士兵们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路。他们看着这六个东方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瞄。那份混杂着恐惧、仇恨、还有一丝无法理解的迷茫，让他们的动作显得极为滑稽。
秦风一行人，跟着上校，走向了五星大楼那个巨大的缺口。
废墟已经被紧急清理出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
一踏入建筑内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面是核冬天的废土，里面却是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高级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无数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和军官在通道内行色匆匆，看到秦风他们时，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贴墙站好，低下头，不敢与他们对视。
这待遇，可以啊。
秦风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地下堡垒。
通道两侧，是厚达数米的合金隔离门，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全自动的防御炮塔。墙壁内嵌着复杂的管线，不时有细微的能量流光一闪而逝。
这里的科技水平，比斩妖司目前公开的，还要高出一个档次。
不愧是旧时代的科技霸主，家底确实厚。
可惜，点错了科技树。
在灵气复苏的时代，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不过是一堆昂贵的玩具。
他们一路向下，穿过了至少十二道身份验证和安全扫描。
最终，停在了一扇由不知名银白色金属打造的，厚重得令人发指的大门前。
这里，应该是整个掩体的核心区域了。
上校军官在大门旁的识别器上，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密码，并进行了虹膜和掌纹双重验证。
“领头人，就在里面。”
他侧身，姿态放得更低了。
沉重的金属门，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
门后，不是想象中的军事指挥中心，而是一间布置得极为奢华的办公室。
厚重的波斯地毯，墙上挂着看不懂的现代派油画，巨大的落地窗……不，那是一整面墙的超高清显示屏，模拟着纽约曼哈顿阳光明媚的街景。
一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金发老人，正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
他穿着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系着一条鲜红色的领带，面前摆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
在他的身后，站着几名肩膀上扛着将星的军官，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翻译官。
看到这个金发老人的瞬间，秦风的脚步顿了一下。
金发老人看到秦风，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他没有起身，只是将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拆了他一角房子的年轻人。
“你就是华夏派来的使者？”
他开口了，旁边的翻译立刻将他的话翻译成标准的华夏语。
“你们很有胆量。也很有力量。”
金发老人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技术？资源？还是想看到伟大的灯塔国，向你们低下高傲的头颅？”
他试图用言语，找回一丝属于世界霸主的主动权。
可惜，他面对的是秦风。
秦风摘下墨镜，随手抛给身后的一名队员。
他走到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毫不客气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他翘起二郎腿，身体向后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姿态，打量着这位在上一个时代搅动风云的总统先生。
“总统先生，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秦风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我们不是来谈判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直视着对方那双蓝色的眼睛。
“我们是来通知你们。”
“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的【普罗米修斯】计划相关资料、所有的高能物理实验室、所有的战略物资储备……”
“全部由‘人类文明存续互助联盟’，也就是我们，正式接管。”
“至于你们……”
秦风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恶劣。
“你们拥有了最宝贵的权利。”
“被保护的权利。”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那几个将星闪耀的将军，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
金发老人的脸上，那份刻意维持的镇定，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的脸颊，涨成了他领带一样的颜色。
“你这是……抢劫！”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不不不。”
秦风摇了摇手指，纠正道。
“这不是抢劫。”
“这是对即将过期资产的……合理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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