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南陈废墟下的逆星盘突然震得石屑簌簌下落。
月婵跪坐在地,指尖掐着最后一撮星砂,额角汗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金芒。
那半枚残印渗出的金液正沿着她画的二十八宿阵游走,本是要顺着地脉往昭安去的,此刻却被星砂凝成的锁链拽得扭曲成蛇形。
月婵盯着金液表面那张模糊的脸——说是拓跋嬿的残念,可那眉梢的阴鸷,倒像极了她在星图里见过的轮回司殿纹。
原来是引信。她低笑一声,指尖一紧,星砂锁链突然收紧,金液一声被挤进陶瓮。
陶瓮是她连夜用茅山秘法烧的,内壁刻满的符文,此刻正泛着冷白的光。
顾昭!
青竹!
雨桐!她对着地脉方向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星官特有的清越,来我这儿!
昭安溪畔的顾昭正望着掌心的血书残片出神。
那是他刚收到的传讯,墨迹还带着月婵的星气。
他手指一蜷,残片化作青烟,转身往南陈废墟走。
路过村口时,沈青竹正蹲在墙根教小栓子练剑,见他过来,随手把剑往地上一插:月婵那丫头急得星图都乱了?
怕不是小事。顾昭摸了摸腰间的判官笔——早没了墨,倒沾了不少孩子们塞的野枣核。
秦雨桐的马是最先到的。
她翻身下马时带起一阵风,把月婵的道袍都吹得翻卷起来:什么事比我烧巡边粮草还急?
月婵没接话,直接掀开陶瓮上的红布。
金液在瓮里打着旋儿,那张脸突然凑近,嘴一张一合,像是要啃噬星砂锁链。
轮回司要的不是拓跋嬿复活。月婵指尖点在瓮壁,符文应声亮起,是借她的残念当引信,重新往人间投命格。
咱们点的灯,护的人,都会变成他们的祭品。
顾昭突然笑了。
他伸手进识海,摸出块青铜牌子——边角还带着当年做阴帝时的刻痕,这是轮回司给的门牌,说我是他们的人。他把牌子往地上一摔,今日便退了这差。
沈青竹蹲下身,捡起牌子。
青铜凉意透过掌心直往骨头里钻,她皱了皱眉:
试过。顾昭指了指墙角的炭盆,前儿烧了半夜,连个印子都没留。
秦雨桐突然拔出腰间的短刀,我去搬柴!
不用。沈青竹抽出腰间的剑,剑尖在掌心一划。
血珠子掉在青铜牌上,她又扯下衣襟,蘸着血在牌面画符:我的命不归你判,他的火也不归你管。
顾昭把牌子扔进炭盆。
火苗先是晃了晃,突然地蹿起三尺高,金红交织的光映得众人脸上发烫。
青铜牌开始冒青烟,表面的二字滋滋作响,像被什么东西啃噬着。
成了!秦雨桐拍着大腿笑,笑得眼眶都红了。
炭盆里的青烟飘到半空,突然凝成细小的锁链形状,转瞬又散了。
顾昭望着那堆灰,伸手抓了一把——温的,带着沈青竹的血锈味。
该我了。秦雨桐把腰间的酒囊往地上一扔,前儿收了各村的旧神谕,都堆在昭安广场。她翻身上马,马蹄溅起火星,走!
烧了它们!
昭安广场的柴堆足有两人高。
秦雨桐举着火把站在最前头,身后是抱着旧星图的老猎户,攥着谶纬书的教书先生,还有拽着她衣角的小闺女。
以前咱们看天吃饭,她火把往柴堆上一送,现在——
火苗地窜起来,烧得旧纸页噼啪响。我们自己点灯!
纸灰飞上天,竟凝出一盏盏小灯的形状,摇摇晃晃往星河去了。
月婵仰头望着,嘴角终于有了笑:星官说天不可欺,原来人火也能接星。
沈青竹蹲在炭盆边,把顾昭手里的灰往陶泥里拌。
她捏了个小灯坯子,递给凑过来的小栓子:这灯芯里烧的,是旧世界的规矩。她指了指广场方向,以后你点的每一盏灯,都是新世界的法。
小栓子捧着灯坯子,眼睛亮得像星星:青竹姐姐,我能给它画朵花吗?
沈青竹摸了摸他的头,画你喜欢的。
顾昭站在广场中央。
他望着四周的火光,望着孩子们举着灯坯子跑,望着秦雨桐拍着老卒的背笑,突然觉得心里有团火要烧出来。
那是守护的火,不是阴司的权柄,是凡人的热。
他闭上眼,心火顺着地脉往三境窜。
东到南陈的竹林,西到北周的草原,北到北魏的旧陵,所有他点过的灯都亮了起来。
月光下,三境的白花突然全开,每朵花心都有金纹——凑起来是同一句话:天无司,人自守。
地底传来一声钟鸣,悠远,然后断了。
秦雨桐是在学堂地基下发现那截符树根的。
她本来是去修漏雨的房梁,一锄头下去,树根地裂开,掉出块无字木牌。
她蹲下身,捡起木牌。背面突然泛起金光,三行小字缓缓浮现:
守灯人:顾昭
承道者:沈青竹
启世者:未知
最后一个字刚冒了个头,木牌突然开始生根。
秦雨桐盯着那根须钻进泥土,又抬头望了眼正在教孩子们唱谣的沈青竹——她发间沾着陶泥,笑起来像当年在战场挥剑时一样亮。
启世者...秦雨桐把木牌揣进怀里,转身往昭安溪走。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她却觉得暖,该来的,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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