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渊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在那具盘坐的白骨之上。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晃,那双向来清冷如古井的眼眸,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楚与恍然。
“师姐……”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呼唤从他喉间溢出,带着撕裂般的沙哑。他甚至忘记了身后的苏星临等人,忘记了刚刚经历的战斗,一步步,如同提线木偶般,踉跄着走向那具遗骸。
苏星临心中了然,那具遗骸,恐怕就是韩明远的母亲,顾长渊的师姐——韩素心。她轻轻拉住想要上前的韩明远,对他摇了摇头。此刻,应该给顾长渊一些独处的时间。
韩明远看着那具可能是母亲遗骸的白骨,又看了看顾长渊失魂落魄的背影,拳头紧紧攥起,指节泛白,眼中情绪复杂难明。他自幼丧母,对母亲的印象已然模糊,此刻真相以如此残酷的方式揭开,让他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云瑾和沧溟也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顾长渊在遗骸前缓缓跪下,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却不敢触碰那早已风化的骨骼。他的目光落在遗骸指骨紧紧攥着的东西上——那是一个小小的、已经失去光泽的贝壳状饰品,上面刻着玄水剑阁的云纹。
“真的是你……师姐……”顾长渊的声音带着哽咽,“当年你为何不告而别?为何会来到这里?又为何……陨落于此?”无数的疑问和积压了数十年的情感在这一刻爆发。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轻轻掰开那紧握的指骨,取出了那枚贝壳饰品。在饰品脱离指骨的瞬间,一缕极其微弱、几乎要消散的神念印记,如同风中残烛,飘入了顾长渊的眉心。
顾长渊身体剧震,闭上了眼睛,脸上神色变幻,时而悲伤,时而愤怒,最终化为一片沉痛与了然。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眼中虽仍有悲戚,但已恢复了清明。他站起身,转向众人,目光尤其复杂地看了韩明远一眼,沉声道:“我已知晓部分前因后果。”
他举起那枚贝壳饰品:“师姐当年离开剑阁,是因为发现了玄冥阁与阁中某些长老勾结,意图染指碎星湖深处的上古星灵之力,甚至不惜以活人精魂献祭。她不愿同流合污,又无力阻止,只得暗中离开,前来此地,想抢先找到并封印那股力量,避免其为祸苍生。”
“她成功进入了这里,却因封印星灵残骸时消耗过大,又被随后追来的玄冥阁高手重创,最终……油尽灯枯,坐化于此。”顾长渊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她以最后的力量,将这段信息封入这枚信物,等待着……有缘人。”
而这个有缘人,竟然是她的儿子,以及她儿子所追随的人。
真相水落石出,气氛更加沉重。韩明远走到遗骸前,郑重地行了三跪九叩之大礼。苏星临、云瑾和沧溟也默默躬身行礼。
收敛起韩素心的遗骸和信物后,众人的目光落在了那悬浮着的两件物品上——净化后的星灵核心,以及潮汐之心碎片。
沧溟看向苏星临,碧蓝眼眸中带着渴望,但却没有上前。他知道,能获得这碎片,全靠苏星临等人。
苏星临自然明白,她伸手取下那枚散发着深邃蓝光的潮汐之心碎片,感受着其中磅礴而温和的水曜星力,将其递给了沧溟:“物归原主。”
沧溟郑重接过,感受着碎片中传来的、与自身血脉相连的呼唤,激动得手指微微颤抖。他对着苏星临深深一揖:“苏姑娘,大恩不言谢!沧溟与东海鲛人族,永世不忘!”
苏星临点点头,又将那枚净化后的星灵核心收起。这核心蕴含着精纯的星辰本源,对她和秘境都大有裨益。
处理完战利品,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座隐约显露的古老祭坛上。祭坛通体由一种暗银色的金属铸成,上面刻满了比星宫残片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星辰运行轨迹图。
苏星临左眼星瞳微热,她能感觉到,星核的最终指引,就落在这祭坛之上。
她走上前,仔细观察。祭坛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与她脑海中融合了星核的光点轮廓,隐隐契合。
“这祭坛,似乎是某种……接收器,或者控制器?”苏星临沉吟道,她尝试着将一丝星辰之力注入祭坛的纹路。
纹路微微亮起,但并无更多反应。
“需要钥匙。”云瑾观察着凹槽,“或者说,需要特定的‘权限’。”
苏星临心中一动,意识沉入识海,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星核光点的力量,透出体外,缓缓靠近那个凹槽。
当星核的光辉与凹槽接触的刹那——
“嗡!!!”
整座祭坛剧烈震动起来!所有的星辰轨迹纹路同时亮起,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银辉!一道粗大的银色光柱从祭坛中心冲天而起,穿透了上方的迷雾,仿佛连接了天与地!
银色光柱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收敛。而祭坛之上,那些被点亮的星辰轨迹并未熄灭,反而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开始缓缓流动、重组,最终在祭坛上方,投射出一幅庞大而清晰的——星图!
这星图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演变,其中标注着数个异常明亮的光点,以及一些模糊的区域和……几道如同裂痕般的黑色轨迹!
“这是……当前世界的星辰分布图!”云瑾失声惊呼,他精通此道,一眼便看出了不凡,“那些光点……是大型星落之石或者星辰本源富集之地!平凉郡……北境……东海……还有我们这里!”他指着其中一个格外明亮的光点,正是他们脚下。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那几道蜿蜒的黑色裂痕轨迹,它们如同寄生在星图上的毒蛇,其中一道的延伸方向,赫然指向了某个光点!
“这些黑线……是玄冥阁‘幽荧降临’计划的能量通道或者空间锚点?”苏星临瞳孔微缩,结合韩素心留下的信息,她瞬间明白了这星图的价值!这简直就是玄冥阁阴谋的全局战略图!
有了它,他们就能掌握玄冥阁的行动脉络,抢占先机!
然而,还没等他们仔细研究,祭坛投射出的星图突然一阵剧烈波动,其中代表东海区域的某个光点附近,一道黑色的裂痕骤然扩大,变得极其醒目,甚至散发出不祥的红光!
与此同时,沧溟手中的潮汐之心碎片也突然变得灼热,剧烈震颤起来!
“不好!”沧溟脸色大变,“是碧波海境!玄冥阁在攻击我的族地!”
星图预警,东海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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