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山脚下那个巨大的陷坑。”杨逍宇指向来路,“莫将军想必很奇怪,如此规模的陷阱,是如何在我们眼皮底下完成,又能精准地在骑兵通过时发动?”
他招了招手,几名“平民军”士兵推着一个简陋的沙盘走了过来。沙盘上清晰地标示出了山寨周边的地形,包括那个陷坑的位置。
“这个坑道,并非一日之功。”杨逍宇拿起一根细棍,点在沙盘上,“事实上,在过去半个月里,我让兄弟们每次来此训练时,都会轮流挖掘一部分。坑道内部用可拆卸的支柱支撑,上方覆以原土和特意移植的草皮,并掺入了糯米浆等增加粘合性的物质。坑道两侧,还提前挖掘了引水渠,与附近的山泉相连。”
他详细解释了运作原理:当莫盛启的先锋斥候通过,山上了望哨通过旗语确认骑兵主力进入陷坑范围后,埋伏在坑道特定出口的、由“指导员”带领的十人小队,便会利用杠杆和绳索,快速破坏关键支柱。上方泥土和植被的自重,加上骑兵行进产生的震动以及人马、装备的重量,会在计算好的时间内引发连锁崩塌。预先引入的地下水与泥土中的粘性物质混合,迅速形成比普通沼泽更可怕的特制泥潭。
“选择首先解决掉骑兵,是因为他们是莫将军您麾下机动性最强、冲击力最大的力量。废掉了他们,就等于斩断了您快速突进、直捣黄龙的可能。”杨逍宇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说实话,我还考虑过使用水泥、或者石灰什么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扫过莫盛启和他身后一些脸色微变的士兵:“但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人,总不能真把诸位当成……嗯,某些需要彻底消灭的敌人来对付吧?虽说只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但说出来,想必也能让诸位体会到,若真是生死相搏,诸位面临的,可能就不仅仅是狼狈,而是真正的灭顶之灾了。”
这话让不少士兵倒吸一口凉气。水泥的神奇,他们中不少参与过樊城建设的人都见识过。想想看,如果陷坑里不是泥浆而是水泥……那画面太美,他们不敢想象。看向杨逍宇的眼神中,除了愤懑,不禁又多了一丝后怕和复杂。
虽说这东西凝固成堪比岩石的硬度需要时间,但这可是这位大少爷弄出来的神奇造物。鬼知道他有没有办法加速这凝固的过程!
更何况,他还考虑过“石灰”……
太残暴了!
杨逍宇没有在意他们神色的变化,继续他的“表演”。他让人推上来那辆造型古怪、被砸得有些变形的“自行车”。
“接下来,是那遮蔽视野的漫天沙尘,以及如影随形的骚扰。”杨逍宇抚摸着那粗糙的车架,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也夹杂着几分明显的遗憾,“此物,我称之为‘自行车’。利用齿轮组和链条,将人脚踏的力量尽可能高效地转化为车轮旋转的动力,以实现远超常人奔跑的速度。”
他指着车架上的附件:“这些扇叶,以及车后拖曳的树枝、破布,就是制造沙尘的工具。凭借此车,我派出的骚扰小队,才能在复杂山地环境下,始终与诸位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并能及时出现在需要制造混乱的地方。”
“说实话,我很遗憾。”杨逍宇叹了口气,看向那破损的车轮,“时间、人力和工艺都有限,我们无法制造出更舒适、更高效的……嗯,比如带有充气轮胎的型号。否则,配合兄弟们这近一个月来,每日近乎撕裂大腿的训练强度,或许真能在机动性上,与莫将军的骑兵部队一较高下。”
的确,他就算有超前知识,但没有强大的工业体系和完整的工业架构,橡胶制品现在还是没啥指望……
不过,有些东西,也许快能弄出来了!
充气轮胎?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与骑兵一较高下”这话,还是让莫盛启瞳孔微缩。他亲自体验过那些“骚扰者”的速度和滑溜,若真如杨逍宇所说,能有更先进的“自行车”,那在特定地形下,普通步兵威胁到骑兵,并非完全不可能!
“当然,光是扬沙子还不够。”杨逍宇话锋一转,又让人取来一个同样损坏严重,结构复杂的弩具残骸,“为了给诸位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我还改进了连弩。”
他指着弩具上那些齿轮和链条结构:“此弩可通过脚踏带动链条齿轮,实现半自动的箭矢装填和击发,虽然准头欠佳,射程也有限,但胜在短时间内能形成密集的覆盖打击。诸位身上那些五彩斑斓的颜色,便是拜它所赐。箭矢都是特制的,箭头包裹浸染了颜料的海绵,虽无杀伤,但标记效果显着。”
这是根据原来世界中,后世对于“诸葛连弩”的解构弄出来的。杨逍宇干脆将其联动在了自行车上,通过链条、轮盘和齿轮完成箭矢装填和激发。
当然了,还是因为工业技术的限制,这东西的强度和寿命还很有限,很大程度上来说,基本就是个一次性的东西。索性成本不高就是了!
杨逍宇侃侃而谈,从陷坑的原理,到自行车的设计思路,再到连弩的改进,以及沿途那些大大小小、旨在迟滞、疲惫、骚扰、制造心理压力的陷阱布置,其背后的战略目的、技术实现、人员调配,都清晰地剖析出来。
他不仅仅是在介绍工具,更像是在阐述一种全新的、迥异于这个时代主流战争模式的理念——一种极度依赖情报、工程、后勤、心理战,将“非对称”和“体系化”作战思维发挥到极致的理念。
随着他的讲述,莫盛启和他身后的士兵们,渐渐彻底安静了下来。
起初的不忿和愤怒,开始被一种越来越强烈的震惊和深思所取代。
他们不得不承认,杨逍宇的这些手段,虽然“下作”,虽然“上不得台面”,但组合起来,效果极其显着!它成功地废掉了他们最强的机动力量,极大地消耗了他们的体力和精力,严重地打击了他们的士气,并且让他们从头到尾都处于一种被动挨打、有力无处使的憋屈境地。
尤其是当杨逍宇最后揭秘那“漫天箭雨”并非由大量弓手,而是由少数人借助改进连弩和自行车实现时,莫盛启心中那份震撼达到了顶点。他此刻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为何柳梦嫣、司明月甚至老爷子杨业霆,有时会用那种惊叹、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眼神看待这位看似不着调的大少爷。
这家伙的脑袋里,究竟装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东西?!
然而,理解归理解,震撼归震撼,作为军人,尤其是作为一支自诩精锐的部队指挥官,莫盛启的傲气和他对传统战争模式的认知,让他依然无法接受、甚至无法理解杨逍宇那句“你们输了”的最终判定。
从头到尾,除了那些宝贵的战马暂时失去战斗力(清洗干净后应无大碍)之外,他和他手下的战士们,虽然狼狈不堪,精神饱受折磨,但并未遭受到任何真正造成减员或失去战斗能力的“有效杀伤”!他们的刀依旧锋利,他们的真气依旧在体内奔腾,他们的战斗意志,在经过最初的混乱和愤怒后,其实已经被调动到了顶点,渴望着一场真正的战斗来洗刷耻辱!
等到杨逍宇终于停下讲述,目光再次投向莫盛启,等待着他的反应时。莫盛启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翻腾的复杂情绪强行压下,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少爷,你的这些安排,的确精妙绝伦,让末将大开眼界,也受益匪浅。”他先肯定了一句,随即语气转为坚决的质疑,“但是,正如我方才所说,我部主力尚存,战力犹在!我们已然抵达寨前,真正的战斗尚未开始!你……凭什么判定我们已经输了?”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军人不容侵犯的尊严和执着。
然而,他的问题刚出口,竟清晰地看到,杨逍宇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失望。
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些许无奈和“你们怎么还不明白”意味的失望。
这一丝失望,如同冰水浇头,让莫盛启满腔的质问和不服气,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在亲身经历、并听完了对方如此详实、甚至堪称震撼的“论述”之后,他自己竟然因为对方这一个眼神,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惶恐和自我怀疑。
难道……自己真的忽略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难道这场比试的胜负手,并不在于最后那场想象中的“硬碰硬”?
难道少爷口中的“输”,有着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另一层含义?
杨逍宇看着他脸上变幻的神色,那丝失望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探究意味的表情。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莫盛启,望着他身后那些虽然安静下来,但眼神中依旧燃烧着不服输火焰的士兵们。
山寨内外,一时间陷入了某种奇异的寂静之中。只有山风吹过破损的寨门,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仿佛也在等待着那个最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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