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座匪巢被清理干净,杨逍宇脑海中响起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奖励化作暖流涌入身体,驱散了些许疲惫,但他却感觉不到多少喜悦。
眼前已经烧掉的贼人尸体残渣、和一些被这些贼人虐杀死后随手丢掉的尸体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
以及那些被解救出来、如同惊弓之鸟的女子们,都让他心情沉重。
被解救的女子共有二十八人,大多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眼神空洞麻木,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她们蜷缩在清理出来的一处相对干净的空地上,在寒冷的夜风中瑟瑟发抖,连哭泣都显得微弱而压抑。
“我们卯家今日清理了这里的匪人,你们自由了。不知各位姑娘今后可有去处,我可以安排人送你们回家!”杨逍宇站在这些女子前方,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说道。
可惜,他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这些早已经绝望了的女子很多到现在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而一些反应过来的女子,眼神当中的欣喜一闪而过,而后就是更加迷茫和绝望……
柳梦嫣在一旁看着,对于这些女子的反应丝毫不意外。
前世她只是因为被人造谣和恶意中伤,就已经遭到了很多人的白眼、甚至是唾弃。
这些女子可是真实经历了那些不堪和屈辱,那么……
她正要走上前去做些什么,起码先安抚一下这些可怜女子,就听到杨逍宇的声音再次响起。
“果然如此吗?”
看着这些女子,杨逍宇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之前在第一个院中救下那些女子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些。
他想起了前世那个相对平等、尊重个体的伟大国度,就算那样,还是会有女子因为被人造黄谣而被人莫名其妙的谩骂;甚至那些被坏人欺辱了的女子,都有一部分杂碎,傻x一样地将责任归咎到她们这些受害者的身上。
而在这里的时代背景中,所谓的名节对于女子而言,有时候真的比生命还要沉重……
被匪人掳到此处,谁都能够想到这些女子会遭遇什么。她们如果还活着的家人,面对她们这样的遭遇,还能不能接受她们、又或者遭遇了这些的她们还敢不敢重新面对她们的家人,杨逍宇也不能确定,所以才有了刚才的言语。
这个结果和他猜想的一样,但他反而很是失望和失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走到这些女子面前。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惶恐不安的女子耳中:
“诸位姑娘,匪徒已除,你们安全了。我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那不是你们的错,是那些畜生的罪孽!”他看着她们惊惧躲闪的眼神,语气更加温和而坚定,“听着,从今天起,没人知道你们被掳过,也没人知道你们经历过什么!你们是‘卯家’的丫鬟,是我们卯家从北边带过来的家仆!记住了吗?在卯家,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们,你们只是卯家的佣人、丫鬟,凭自己的双手挣一份活路,挣一个清清白白的未来!你们就叫卯春、卯夏、卯秋、卯冬……或者你们自己想个顺口的名字!”
“卯家……”女子们茫然地重复着,空洞的眼神中渐渐有了一丝微弱的光芒。她们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年轻,但眼神清澈真诚、语气斩钉截铁的“卯爷”,又看看他身后那些虽然沉默却散发着可靠气息的护卫(杨根等人),以及那位坐在轮椅上、虽然枯瘦却如同定海神针般令人心安的老人(杨业霆),还有那位容貌绝世、气质清冷却也带着一丝关切的白衣女子(柳梦嫣)。
生的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她们早已冰冷绝望的心中重新点燃。
“卯家少爷……我们……我们真的可以吗?”一个年纪稍长、脸上带着淤青的女子,鼓起勇气,声音颤抖地问。
“当然可以!”杨逍宇斩钉截铁,“总之,从今天起,过去的不堪绝对不会再从我们这些人口中传出。等哪一天,你们自己能够重新面对那些屈辱的过往了,可以再叫回曾经的名字,我也放你们自由,让你们回到你们想回到的地方、见你们想见的人!”
“谢卯少爷!谢卯少爷救命之恩!谢卯少爷收留之恩!”女子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这一次的泪水,不再是屈辱和绝望,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一丝渺茫希望的感激。
“起来吧。”杨逍宇站起身,心中并无多少施恩的畅快,只有沉甸甸的责任感。他看向柳梦嫣,“娘子,劳烦你安排人照看一下她们。”
柳梦嫣站在原地,清冷的眸光落在杨逍宇蹲下平视那女子的背影上,又扫过那些因一个“卯家丫鬟”身份而重燃生机的女子。杨逍宇那句“没人知道你们被掳过”如同惊雷,在她死寂的心湖中炸开滔天巨浪!
前世那些如附骨之蛆的污言秽语、那些因“名节有污”而被千夫所指、烈火焚身的彻骨痛楚与无边绝望……那些她以为早已被冰封、被碾碎的记忆碎片,此刻如同淬毒的尖刀,狠狠剜过她的灵魂!
名节……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在这世道,就是能杀人不见血的刀!比匪徒的钢刀更狠,比山贼的凌辱更毒!它能将人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而这男人……他竟懂?他不仅懂,还如此轻描淡写地、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为这些素不相识的女子,硬生生劈开了一条活路?这绝非世家公子一时兴起的伪善,而是骨子里透出的、对“人”本身的尊重与庇护!
杨逍宇的这番话,这份担当,这份超越世俗眼光的仁善与尊重,如同温暖的阳光,不仅照亮了那些女子黑暗的世界,也悄然融化了柳梦嫣心中某些冰冷的角落。
她看向杨逍宇的眼神,复杂难明,有惊讶,有认同,更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悄然滋生的情愫。这个看似“胸无大志”的男人,在对待这些最卑微、最不幸的生命时,所展现出的胸怀和智慧,以及最难能可贵的尊重和关怀,让她刮目相看,甚至……感到了一丝心动。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快步带着双儿一起去安排这些女子,似乎因为心绪的异动,让她有些不敢继续待在这个男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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