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七月,京城的天色亮得越来越早,日头也一日毒过一日,连带着庄子的午后也多了几分燥热。
青禾坐在西间里,窗扉支开,带着热气的风偶尔吹入,拂动着她额前细碎的散发。
赵老四和钱兴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按照她的口述吧书桌、书柜和条案都打了出来,青禾验收的时候目瞪口呆,没想到她只是嘴巴碰一碰而已,连张简易图纸都没有,他们也能打得这么好。
新打的家具,用了一阵子之后就开始变圆润,越来越趁手,每次做在书桌前,她都能感觉到心很快就静下来。
此刻她面前正摊开着几张粗糙的毛边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画着些简单的表格。这是她这两个月来,为那几个试药的病人整理的医案记录。
她尽力将每个人用药前的症状,包括发热的时辰、盗汗的程度、疼痛的位置与性质、舌苔脉象,以及用药后每隔数日的细微变化都一一记录下来,用表格做了对比。
为了避免安慰剂效应,她还找了几个与服药病人症状相近、年龄相仿的病人观察,作为空白对照组。
无奈样本量实在太小,肯定做不出统计学意义差异的,不过趋势是肯定有的。
大部分服药的病人无论是和空白对照组做组间比较,还是和未用药之前做自身对照比较,都有了明显的疗效差异。
唯一让她头疼的是写字。
她实在不擅长用软塌塌的毛笔,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墨迹时浓时淡。整理这份临床试验总结报告,写字本身带来的困扰,竟比分析那些病症数据还要大得多。
她一边费力地控制着笔杆,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是听说清朝的洋人已经不少了吗,广州那边十三行也挺热闹的,怎么就没见有卖钢笔的呢?若是有一支钢笔,哪怕是支最普通的铱金笔,效率也能提升不少啊。
这两个月,她几乎是全身心地扑在了这件事上。
一边根据初步的疗效反馈不断地调整方子的配伍和剂量,一边还要记录、整理、分析,忙得脚不沾地。不是在城南乞丐营附近临时租下的简陋小院里察看病人,就是在怀柔庄子的书房里对着灯烛苦思冥想、埋头书写。
如此一来,竟是好久都没顾得上去吴老的诊所了,连定期换药也变成了自己领了药膏回来让小红帮忙涂抹。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也会突然想起张保。
也不知道在这期间他有没有去找过自己?若是去了,一次次落空,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就此放弃了?
唉,顾不上了,眼下实在是顾不上了。
忙碌的时间总是最快的,转眼已近中秋。节前,青禾终于觉得手中的方子已经改良到了她目前能力范围内的最佳状态了,临床试验总结报告也基本算是定稿了。
她决定是时候去找十三阿哥了。
心里不是不忐忑的。
虽说有小范围的试药结果支撑,但十三阿哥身份尊贵,他的病情又远比那些试药的贫民复杂和严重,他会相信自己吗?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多想。
事在人为,总得试过才知道。
中秋前一天,青禾仔细地将报告和最终确定的药方收拾好,坐着钱兴赶的马车,再次来到了十三阿哥的庄子。
因为有十三阿哥亲赐的对牌,她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见到了周管事。
周管事对她十分客气,但听闻她的来意后,却露出了歉然的神色:“青禾姑娘来得不巧,爷昨日便已回京城府里准备过节去了,今日不在庄子上。”
害,脑子都忙傻了,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中秋团圆节,皇子自然是要回京城与家人团聚的。
周管事见她面露失望,又想到爷之前对此女的重视态度,便多了几分慎重,说道:“姑娘既然有对牌,便是爷的贵客。这样吧,我立刻派个得力的小厮,快马加鞭回城通传一声,将姑娘来访之事禀告爷知晓。姑娘不妨先回庄子稍候,一有消息,立刻告知姑娘。”
青禾只好道了谢,怏怏地原路返回。能怎么办呢,没有微信,没有电话,通讯基本靠跑,传句话都得半天一天,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简直能急死人。
回到庄子,她只能按下性子等待。小红见她心事重重,也不敢多问,只默默准备了晚饭。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擦黑。
就在青禾以为今日不会有消息的时候,院外传来了马蹄声。之前派去通传的那个小厮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对着迎出来的青禾恭敬地说道:“青禾姑娘,十三爷说请姑娘明日未时正刻(约下午两点)到庄子上相见。爷会在庄子上等候姑娘。”
青禾得了准信总算露出笑颜,不错,事情总算有了着落。
心一定,青禾才有闲暇想起明天就是中秋节了。
她转头对小红笑道:“小红,明天过节,咱们看看能不能自己也做几个月饼应应景?材料也不知够不够......”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院门处,只见朦胧昏暗的院门外,有一身形高大的人静静站在那里,此刻正目光沉沉地望向院内,望向她。
不是张保,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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