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被引至耳房,见到昏迷的青禾后先是仔细查看了她脸上的伤势,又凝神诊了脉。
他对焦急守在一旁的翠喜和王进善道:“这位姑娘伤势不轻,火毒灼伤肌表,兼有跌扑震动,气血逆乱,故而昏厥。万幸未伤及根本,性命应是无虞。”
他顿了顿,指着青禾脸上那片伤口,“只是面颊创伤颇深,愈合需费些时日,且务必小心护理,若然溃烂化脓,便是大麻烦。如今天气寒冷,邪毒不易滋生,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同样开了方子,内服以清热消毒、活血化瘀为主,用了金银花、连翘、赤芍、丹皮等物。外敷则与福晋的方子类似,以黄连膏为主,加入了更多生肌敛疮的药材,如白芨、血竭等物。
又特意嘱咐:“换药时需用沸水煮过的细白棉布,动作务必轻柔,切忌沾染污秽。饮食需清淡,忌食发物,尤其是鱼虾辛燥之物。”
交代完毕,胡太医又被急忙请去查看奄奄一息的瑞珠。
瑞珠的断腿处情况恶劣,失血又多,胡太医捻须沉吟半晌,对王进善低声道:“公公,这位姑娘伤势太重,府中条件恐难周全,若引发金创痉便是神仙难救。不如移送至专门的医馆,那里药材齐全,更有擅长外伤的郎中,或有一线生机。”
王进善知他所言在理,赶紧安排人手用门板小心翼翼地将瑞珠抬出府去,送往城中有名的医馆。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是深夜。
府中经过大火和救人的忙乱,此刻终于稍稍安定下来,但所有人的重心自然都围绕着福晋。
下人们忙着按方取药、煎药,伺候在书房内外,生怕再有闪失。
相比之下,救了福晋性命的青禾到底只是个宫女,此刻便被安置在僻静的耳房里,除了忠心守着的翠喜忙前忙后,别人都顾不上来瞧一眼,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冷落。
好在王进善心中记挂,趁着忙碌的间隙,亲自将胡太医给青禾开的药方和所需药材送了过来。翠喜连忙唤来芸香,两人就在耳房外的小茶炉上,仔细地照着方子煎起药来。
药煎好了,翠喜轻手轻脚地扶起青禾,芸香端着温热的药汁,一点一点地耐心喂她服下。不知道胡太医的药方真的这么厉害,还是药真的太苦了,喂完药不久,青禾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竟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的第一时间,脸颊上的疼痛让她以为自己整个脸裂开了。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却牵动了面部肌肉,引来更尖锐的痛楚。
“镜子......”她声音嘶哑微弱,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翠喜正为她醒来而欣喜,闻言脸色一变,连忙按住她的手,柔声劝道:“好青禾,你刚醒,身子还虚着呢,看那劳什子做什么?太医说了,你好生静养,按时用药,会好起来的。”
她只当青禾是担心容貌被毁,女儿家谁不在意这个?何况伤在脸上,她不忍心让青禾看到那骇人的伤口。
青禾想摇头,却牵动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她想解释自己并非在意美丑,而是想凭借现代医学知识评估一下伤情,看看有无更好的护理办法。
可她一张口,右边脸颊的肌肉根本不听使唤,非但话说不清楚,口水竟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狼狈的一幕让翠喜和芸香看得心酸不已。
翠喜的眼圈立刻红了,拿出自己的干净帕子,轻柔地替她擦拭,声音带着哽咽:“你别动,别着急。太医说了,好好养着,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她见青禾眼神坚持,知道拗不过她,终究叹了口气,“罢了,你看一眼也好,心里有个数,但千万莫要难过,命保住比什么都强。”
芸香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青禾姐姐,太医开了好多药呢,用了药肯定会和以前一样的。”
翠喜转身从妆奁里取出一面铜镜,迟疑了一下,才递到青禾面前。
青禾定了定神,借着桌上如豆的油灯,凝神向镜中望去。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右半边脸颊覆盖着厚厚的褐色药膏,但边缘处依旧能看到红肿不堪的皮肤和几道焦黑裂痕,伤势一直从颧骨延伸到下颌和嘴角附近,使得她右边的嘴唇都有些歪斜变形。
确实很狰狞。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创面深及真皮层,部分肌肉组织暴露,伴有明显烧伤和撕裂伤。局部红肿热痛,乃火毒炽盛,气血瘀滞之象。伤口边缘尚算整齐,无明显污物残留,目前看来没有感染迹象,这是万幸。
神经可能有所损伤,导致面部肌肉控制失调,但主要运动神经是否受损还需观察......
还好,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能处理到这一步,胡太医算是高手了。
没有破伤风抗毒素,没有抗生素,没有整形外科,留疤是百分之百的了,而且可能是大面积挛缩性疤痕,功能会不会受影响要看后续恢复。
不过,比起丢掉性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容貌......她确实不是特别在意。前世作为医学博士,更看重的是健康和能力。来到这里后,一张过于出众的脸蛋有时反而是麻烦。只要能离开这里获得自由,丑一点又如何?说不定还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纠缠。
只是,真的好疼啊!!!
就这么着,青禾清醒后又安顿了一夜,便被搀扶回下处静养。
胡太医开的外敷药方确实有些效用,加之现在是寒冷的冬春季,细菌不易滋生,几天下来,伤口虽然依旧疼痛难忍,倒是没有出现化脓的迹象,愈合似乎在缓慢地进行。
只在第三天的晚上,她发起了低烧,想必是身体在对抗炎症反应,喝了翠喜急忙煎来的退热解毒汤药后,体温慢慢降了下去,有惊无险。
翠喜和芸香轮流看顾她,她的伤因救福晋而来,多少有些特权,大厨房日日派人送一日三餐过来,都是极清淡的粥品和烂熟的面条,王进善也暗中关照,药材和用度不曾短缺。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疼痛却折磨得她都快抑郁了。
清朝没有布洛芬,而鸦片这种阿片类药物虽然明代已有传入记载,但此时并未广泛用于医疗镇痛,而且青禾深知其成瘾性,绝不会沾染。她只能靠着意志力硬抗。
每个夜晚都显得格外漫长,伤处的灼痛让她难以安眠,即使睡着了,也常常因疼痛而惊醒。
几天下来,虽然不用当差,精神也还算稳定,她还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尖俏的下巴越发明显,整个人裹在厚厚的被子里,更显得单薄脆弱,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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