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将大厨房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见郝公公和王师傅他们已经领会了意图,各项事务也重新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便准备带着翠喜往东厢房去伺候。
刚抬脚要走,翠喜却拉了拉她的衣袖。她不动声色转头一看,只见翠喜正挤眉弄眼地让她看白案那边刚出笼的一批点心。
点心做得格外精巧,是梅花形的豆沙包,每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面皮暄白,用模具压出了清晰的花瓣纹路,顶端点着一小点胭脂红,瞧着就喜人。
另一旁还有炸得金黄的奶油松瓤卷酥,散发着诱人的油香和奶香,看着就蓬松酥脆。
青禾不过是多看了那么一眼,心里正想着豆沙包做得真够精致的,不像食堂出品,倒像是高级点心店的作品。
没想到,这点停顿的功夫,不足片刻,却立刻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郝公公捕捉到了。
郝公公脸上立刻堆起热络的笑容,像是偶然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到白案那边,用干净油纸麻利地包了两三个豆沙包和卷酥,转身就塞到了青禾手里。
“姑娘们来回奔波辛苦,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刚出锅的还热乎着,拿去甜甜嘴,垫补垫补。离晚膳还有一会儿呢。”
油纸包入手温热,仔细一掂量,是刚出笼的面食特有的柔软触感。
青禾和翠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郝公公真是人精中的人精”的感叹。
这确实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这份眼力和心意却难得。
她们贴身伺候的奴才,规矩大,白天当值时不敢多吃,更不敢吃味道重的东西,就怕在主子面前失仪。
只有晚上回到自己屋里,才能放心吃饱。
这会儿离伺候晚膳还有段时间,这几个小巧又没什么明显气味的点心,正是及时雨。
“多谢公公想着。”青禾也没矫情,笑着低声道谢,顺手将油纸包揣进了袖子里。
翠喜也冲郝公公感激地笑了笑。
两人出了大厨房,看看天色还早,估计东厢房那边也还在最后布置。
青禾拉了拉翠喜的袖子,低声道:“找个僻静地方,赶紧解决了,一会儿可没空吃了。”
翠喜会意,默契地拐进了花园,寻了一处假山后临水的石凳。
这里背风,又少有人来。
俩人也顾不得石凳冰凉,面对面坐下,赶紧从袖子里掏出那还带着余温的油纸包。
打开油纸,点心的香气更明显了。青禾拿起一个豆沙包,小小地咬了一口。面皮特别松软,带着微甜,里面的豆沙馅磨得细腻,甜度适中,还能吃到一点点红豆皮,增加了口感,果然是好手艺。
奶油松瓤卷酥更是酥得掉渣,入口是浓郁的奶香和松子的坚果香气。
“真好吃,”翠喜三两口就吃掉了一个卷酥,满足地叹了口气,“真是饿死我了,从晌午到现在,就喝了半碗茶。”
青禾也吃得快,但还能分出心思吐槽:简直就是古代版的办公室零食投喂,郝公公绝对是个人才,深谙“要想马儿跑,得给马儿吃草”的精髓。
两个点心下肚,那股子抓心挠肝的饿劲儿总算压下去了。
“快走吧,别真耽误了。”青禾拍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
说罢,赶紧收拾了一下,匆匆往东厢房赶。
还好,时间掐得正好,她们到的时候,舒兰格格正由赵嬷嬷陪着在暖阁里说话,胤禑则坐在临窗的炕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青禾和翠喜悄无声息地行了礼,便垂手站到一旁候着。没过多久,大厨房的晚膳便流水般地送来了。
小太监们提着食盒,一道道菜摆在东厢房的外间桌上。
虽然临时调整,但大厨房显然使出了浑身解数。菜品不多,却样样精致。
先上的是几个凉菜和点心。
一碟水晶肘子,肉冻晶莹剔透,里面的肘花纹理分明。
一碟拌鸡丝,看着就清爽,可以吃着解腻。
还有一碟糖醋水萝卜,切成了薄薄的片,腌得粉红透亮,煞是好看。
点心除了奶酥饽饽,还有青禾特意点的小米粥和呛面荷叶卷。
接着是热菜。
鸡丝蒿子杆,糟溜鱼片。
还有一道清炖蟹粉狮子头盛在白瓷小盅里,汤色清亮,狮子头看着十分松软,想必一定是入口即化。
主菜是葱烧鹿筋,鹿筋烧得油亮酱红,香气扑鼻。
汤则是火腿鲜笋汤,乳白色的汤面上点缀着几片胭脂红的火腿和嫩黄的笋尖,看着就鲜甜暖胃。
胤禑和舒兰移步到桌前坐下。青禾和翠喜上前,准备侍膳。
布菜是有规矩的,通常由太监试毒后,再由宫女根据主子的喜好和眼神,将菜夹到跟前的小碟子里。
胤禑今日心情看似平和,但青禾一靠近,就感觉到一股低气压。
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按照规矩,先给胤禑布了一道他平日还算喜欢的糟溜鱼片。
没想到,胤禑瞥了一眼碟子里雪白嫩滑的鱼片,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没动筷子,只是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这鱼片糟味过重,闻着便不清爽。换掉。”
青禾垂下眼帘,翻了一个大白眼。瞎说!今天这道糟溜鱼片的糟味分明是恰到好处,是经典的淮扬风味。
她垂着眼,应了声“是”,正准备将鱼片撤下。
菜一撤,从贴身伺候的到厨房打杂的,多少人面子里子都没了。
坐在一旁的舒兰却忽然柔声开口,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软。
“爷,妾身瞧着这鱼片极好呢。大厨房想必是记得爷前几日略有些积食,口味需清淡,才特意奉了开胃爽口的糟溜鱼片。这菜最是健脾开胃的,爷不如尝一口?若实在不喜,再撤下也不迟。”
她这话说得极其妥帖,既点出了下人们的用心,又给了胤禑台阶下,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青禾闻言吃了一惊,下意识抬眼望了舒兰一眼。
只见舒兰正含笑看着胤禑,眼波流转间,却极快地朝青禾的方向挤了挤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和安抚。
胤禑何等精明,两人之间这细微的眉眼官司他怎么会看不到?
他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目光在舒兰温婉含笑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看不清神色的青禾。
奇怪的是,舒兰这番明显带着回护意味的话,非但没有让他觉得被忤逆,竟像一杯凉水,浇灭了他心头那点因刻意刁难而起的烦躁。
他甚至觉得舒兰竟这般善良,会为一个宫女说话,更显其品性柔嘉。
他心里的别扭本就不是真正冲着菜,也不是非要青禾如何,不过是自己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无处发泄罢了。
如今被舒兰这么一打岔,那口气倒也顺了不少。
“罢了,”胤禑语气缓和了些,就着舒兰递过来的台阶下了,“既然你说好,那便尝尝。”
他终于夹起那片糟溜鱼片,放入口中。鱼肉嫩滑,糟香恰到好处地衬托出鱼的鲜美,确实是一道好菜。
接下来,胤禑没再刻意针对青禾。青禾也不敢放松,更加小心地布菜,心里却对舒兰突然的出手相助充满了感激和疑惑。
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舒兰格格,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而胤禑……
青禾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偶尔还会和舒兰低声说一两句话,神色是难得的放松。
看来,温柔乡也能是暴躁上司的降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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