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连着受了好几天“小学生”阿哥的气,有时候夜里做梦都在被排挤,连日来睡不好气不顺,今天晨起便觉得有点头痛。
午后,胤禑在书房里看一份户部送来的钱粮册子,青禾憋着气在一旁伺候笔墨。
一连被为难了好几天,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住挂脸了。
昨天夜里睡前连翠喜都看出端倪了,问是不是和主子有什么事,怎么这几日差事当起来这么不顺。
若是前世,青禾早就大骂特骂了,遇到一个极品领导,和同事之间是最有共同语言的。
但在这里她不能,这里一句话就能定生死。自己死就死了,不能害翠喜。
最终青禾只能以月事来了,身上不爽利为由来搪塞过去。
翠喜性子纯,闻言便没再说什么,今天早上还张罗着要去厨房想法子给青禾熬姜汤呢。
书房里,许是册子上的数字有些繁杂,又许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还未散尽,胤禑的眉头一直微微锁着。
青禾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研着墨,力求浓淡适中,不出半点差错。
书房里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响,青禾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憋得肺部有点隐隐作痛。
忽然,胤禑将手中的册子往书案上不轻不重地一搁,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抬起眼,目光落在青禾刚刚替他斟满的那杯热茶上,眉头蹙得更紧。
“这茶,”他开口,声音里带着揉捏造作的不悦,“怎么回事?”
青禾心里一紧,青天大老爷,这是又怎么了?
“主子,这茶是刚沏上的雨前龙井,水温也是按主子平日的喜好......”
“太烫了。”胤禑打断她,“入口都觉灼舌,让人怎么喝?连杯茶都伺候不好了?”
青禾看着茶水上升腾着的热气,心里那股憋了许久的火苗又往上冒了一截。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
早上说墨研得不好,上午说送来的点心甜腻了,现在又挑剔茶水烫!
她强压下火气,低声道:“是奴才疏忽了,奴才这就去给主子换一盏温的来。”说着,便要伸手去端那杯茶。
“不必了!”胤禑却一挥手,语气更冷,“做事毛毛躁躁,换来的又能好到哪儿去?放着吧!”
青禾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收回来不是,不收也不是。
她看着胤禑那张写满“我不高兴快来哄我”却偏要摆出主子威仪的脸,连日来的委屈叠加穿越后积压的所有不甘和愤怒,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她猛地抬起头,一直努力维持的恭顺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愤怒和失望的倔强:“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这一下,不仅让胤禑愣住了,连外面候着的小太监都吓得缩了缩脖子。
青禾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墨浓了淡了,茶烫了凉了,点心甜了咸了......”
“你这几日看我哪里都不顺眼!我自问当差以来,兢兢业业,从无懈怠,你若是对奴才有什么不满,大可直接说出来,或是按宫规处置!何苦这样处处刁难!”
她气得胸口微微起伏,眼圈都有些发红,不是想哭,纯粹是气的。她是泪失禁体质,从来都不懂得怎么和人吵架。
无缘无故来到清朝,为奴为婢就算了,连一点点人权也没有,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死了算了!死了还可能回到现代!
胤禑从来没见过青禾这番模样。 在他印象里,青禾永远是沉稳妥帖,甚至有些过于谨慎小心的,何曾有过这样鲜活泼辣的一面?
她竟敢......竟敢这样直视着他,质问他?还说什么你啊我啊的。
他一时竟完全愣住了,张了张嘴,竟没能立刻说出话来,就那么看着青禾因怒气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愣了好一会儿。
等他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恼怒,是主子的威严被冒犯的震怒。
但当他的目光不小心扫过门外隐约晃动的人影,却被吓了好大一跳。他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内心深处是不想青禾被发落的,不然怎么会这样在意别人听到青禾的放肆呢?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发作的冲动,沉声对着门外喝道:“都给爷滚远点!没有吩咐,谁也不准靠近书房十步之内!”
外面伺候的人噤若寒蝉,忙不迭地应“嗻”,脚步声迅速远去。
胤禑转回头,盯着青禾,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今日书房里的事,谁敢传出去半个字,爷扒了他的皮,乱棍打死!”
还没来得及走远的下人们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书房里顿时只剩下相对而立的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如果这是日本动漫,此刻的画面应该是黑白的,画面边缘还应该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胤禑看着青禾依旧梗着脖子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倔强模样,心头那股邪火竟然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无奈和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理亏。
他移开目光,走到窗边,背对着青禾:“我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终究还是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笨拙和坦诚,低声道,“总而言之......是太在意你了,才会如此。”
这个闷雷,炸得青禾满腔怒火都停滞了一瞬。
她没想到胤禑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她一直以为谨慎避开的情愫,此刻被当事人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
看来有些事是不得不点破了。
“主子,您的心意......奴才斗胆,或许明白一点。但正因为明白,有些话,奴才不得不说了。”
她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着胤禑的背影,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
“主子是皇子阿哥,天潢贵胄。奴才是什么?是天生命贱之人,是宫里派来伺候主子的宫女。我们之间隔着天堑鸿沟。奴才......不愿意做通房,不愿意做妾室。那不是奴才想要的人生。”
胤禑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被冒犯的愕然和怒气:“你!”
他作为皇子阿哥,听到这样的话首先自然是生气。多少宫女盼着能有这份抬举,她竟敢如此干脆地拒绝?还说得如此决绝?
但当他看到青禾脸上没有丝毫动摇的倔强,看到她眼中那份不同于寻常宫女的清醒和坚持,再联想到她平日里温吞可靠却从无攀附之心的样子,以及今日这破天荒的爆发。
他心头的火气不知怎么竟烧不起来,只幻化成无奈的了然。
他盯着青禾看了半晌,最终,竟是无语地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是啊,这才是青禾,平时不声不响,心里却比谁都明白,也比谁都有主意。
但他也不愿意在今天就把话说死。
他隐隐觉得如果此刻强逼,或者把拒绝的话说绝了,以后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不想那样。
于是,胤禑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走到她面前平静地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好了,今日是我失了分寸。我向你道歉。”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下了某种决心,继续说道:“方才的话我听进去了。今天我们二人都就此偃旗息鼓,往后,我不再提了。”
他看着青禾,目光复杂,“你还像从前一样,该怎么伺候便怎么伺候。今日之事,出了这门,便忘了罢。”
青禾看着他,心里明白这恐怕不会是结束。但此时此刻,他能说出这番话,做出这番姿态,已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虽无奈,但也确实没办法。阶级的鸿沟无法跨越,她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份,也无法真正左右一位皇子的想法。能争取到眼前的平静已是不易。
她最终也只是应了一声:“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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