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前两日,青禾照例去大厨房为胤禑取晚间炖品。
本想着带个小宫女一起来拿,临出发前却忘记了,发着呆往前走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忘记喊人帮忙了。
食盒有些沉重,回来的路上天色已暗,园中路径灯烛尚未完全点亮,她正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分神,一不小心就被路边突出的山石绊了一下,脚踝猛地一扭,疼得她身子一歪,食盒脱手。
预想中汤盅粉碎的声响并未传来。
一只大手稳稳地托住了食盒底部,另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助她站稳。
“小心。”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青禾惊魂未定,抬头正对上张保近在咫尺的脸庞。
他眉头微蹙,两人距离近到青禾甚至能看清他眉毛里长了一颗青春痘。
“扭到了?”将青禾扶稳,他立刻松开扶住她胳膊的手,退开一步,保持距离,目光却落在她的脚踝上,好像能隔着衣物看到伤情一样认真。
“没......没事,”青禾忍着疼,试图接过食盒,“谢谢,一点小扭伤,不碍事的。”
青禾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张保,在阿哥所的时候,大家一起打打闹闹,百无禁忌,自己总是半开玩笑似的喊他张保小爷。
这下好像叫不出口了。
张保却并未将食盒立刻还给她:“在此稍候。”
说罢,他转身唤来不远处一名巡视的侍卫,将食盒交给他,低声吩咐了一句,那侍卫便提着食盒快步朝承露轩方向走去。
“他会直接送到主子那里。”张保解释了一句,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罐,“这是军中常用的跌打药,效力尚可。你拿去揉开淤血,会好的快些。”
青禾看着瓷瓶,不由得面露窘迫。
又欠了他一次。
“这......如何使得......”
“拿着。”张保将药瓶塞到她手里,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掌心,两人俱是一顿,迅速分开。
“能自己回去吗?”
“能的,歇一下就好。”青禾握紧微烫的药瓶,低声道。
张保点点头,不再多言,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望向别处,仿佛在警戒,又仿佛在等她先离开。
“张保,欠你的钱......”
“不着急,我不缺钱使。”
青禾注意到他说完话便紧紧抿住嘴唇。
真别扭啊。
想了想,最终决定忍着痛赶紧走为上策。
她忍痛向他行了一礼,然后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回走。
她能感觉到,张保深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上,直到她拐过弯,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青禾忍着脚踝的阵阵抽痛,尽量保持着正常的步态,慢慢挪回承露轩胤禑的住处。
她先将那瓶烫手山芋般的跌打药小心藏好,这才深吸一口气,进去回话。
胤禑正坐在窗下的榻上看书,福晋瓜尔佳氏则在一旁的小几上看着账本。
见青禾进来,胤禑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温声问道:“你的脚怎么了?瞧着走路似有些不便。”
青禾没想到他观察如此细致,忙蹲身回道:“谢主子关怀,方才回来时天黑路滑,不小心扭了一下,并无大碍,歇歇便好了。”
胤禑放下书卷:“既扭到了,便不要强撑。这两日不必近前伺候了,好好歇着,让翠喜她们多忙些便是。可需传太医来看看?”
“不必不必!真的只是小伤,不敢劳动太医。”
一旁的福晋瓜尔佳氏也抬起头,笑着附和道:“爷说的是,青禾你便好生歇两日吧。”
只是那笑容似乎并未完全抵达眼底,她放下账本,端起茶杯,状似无意地轻轻吹了吹茶沫。
青禾谢恩时,下意识地飞快瞥了一眼侍立在福晋身后的李嫲嫲。
杏仁酪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呢,要小心这个老太婆。
只见李嫲嫲低眉顺眼地站着,脸上是一贯的恭谨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青禾似乎捕捉到她嘴角嫌恶地向下撇了一下,眼神飞快地在她和胤禑之间扫了一个来回。
青禾脑子里猛地蹦出还珠格格里容嬷嬷盯着小燕子紫薇时的那个经典眼神。
她赶紧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奴才谢主子、谢福晋恩典。若没其他吩咐,奴才先告退了。”说完,几乎是逃似的,忍痛快步退了出来。
回到分配给她们这些随行宫女暂住的下处,青禾的心还在砰砰狂跳。
她揉着发痛的脚踝,心里乱成一团麻。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保几次三番看似巧合的帮助......还有李嫲嫲警告的眼神......
怎么感觉危机四伏?
难道真是自己花痴病犯了,穿越一趟还自带万人迷光环了?都安安稳稳苟了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之间觉得胤禑和张保都好像对自己有点意思?
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
可李嫲嫲眼神又是实实在在的......
那绝不是一个奴才该有的眼神,那分明是护主的恶犬看到了威胁的眼神。
难道就因为胤禑多问了自己一句,福晋就容不下了?连带着她身边的嬷嬷都敢用那种眼神看人?
青禾越想越觉得深宫后院真是步步惊心。
她用力甩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去。
算了算了,不想了!管他们是真情还是假意,是关心还是算计,总之远离是非中心准没错。保命要紧,买房出宫才是硬道理。
而且,胤禑准了她两日假,嘿嘿嘿,白得两天带薪休(病)假,还是在极品皇家园林休。
这两日,青禾便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养伤。
她住的这间厢房很小,只容一炕一桌一椅。
推开窗,映入眼帘的是一角小小的庭院,种着几竿翠竹,甚是幽静。
白日里,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鸟儿在枝头叽喳鸣叫。
她拿出新买的《濒湖脉诀》,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亮慢慢翻阅默记,偶尔揉一揉依旧有些肿痛的脚踝。
因在“病”中,胤禑特让小太监按时送来饭菜,虽简单,却也清爽。
翠喜得了空也会过来看她,陪她说说话。
没有主子的召唤,没有繁杂的差事,时光仿佛一下子慢了下来。在这座举世闻名的皇家园林僻静一隅,她竟难得地偷得了两日浮生闲。
她听着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草木清香,看着纸上古老的脉象歌诀,心也渐渐沉静下来。
暂时抛开了债务、阴谋和理不清的情感纠葛,这一刻,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青禾好歹是个中医师,伤情得以妥善处置,虽未立即痊愈,但正常行走已无大碍。
五月初十,圣驾启行的日子到了。
凌晨时分畅春园便苏醒过来,灯火通明,人声马嘶,一片忙碌景象。第一次见的时候,青禾大感壮观,如今已经见世面这么多次了,感觉都麻木了。
她也早早起身,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出行衣裳,将头发紧紧挽起,融入十五阿哥府的随行队伍中。
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庄严的仪仗率先启动,随后是康熙皇帝的御辇,紧接着是各位皇子、嫔妃、王公大臣的车驾马匹,最后是浩浩荡荡的侍卫队伍和装载着物资行李的马车长龙。
青禾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听着车外隆隆的车轮声和嘚嘚的马蹄声,掀开车帘一角,回望了一眼在晨曦中渐行渐远的畅春园轮廓。
短暂的宁静已然结束,铁屁股考验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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