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规则孔洞的感觉,如同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又像是被拆解成无数粒子穿过狭窄的缝隙。若非有潮汐信标和观星者指环的双重保护,两人恐怕在进入的瞬间就会被混乱的规则撕成碎片。
当那令人作呕的扭曲感终于消失,双脚(勉强)踏上“实地”时,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阿拉米尔,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并非想象中那种邪恶巢穴的阴森恐怖,也非纯粹虚无的死寂空间。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逻辑崩坏的“世界碎片”集合体。
他们仿佛站在一块悬浮于无尽黑暗虚空的平台上。放眼望去,视野所及之处,是无数破碎、扭曲、并且呈现出一种诡异“静滞”状态的景象碎片:
一片茂密的森林被完全冻结,树叶保持着被风吹拂的瞬间姿态,却毫无生机,颜色是一种病态的灰绿;
一座宏伟城市的街道上,行人、车辆皆化为苍白的雕塑,维持着奔跑、交谈、买卖的动作,城市的一半沐浴在永恒的夕阳下,另一半则陷入凝固的午夜;
奔腾的瀑布悬停在半空,水花如同水晶般凝固;
甚至能看到一些奇异的、不属于已知文明的建筑和机械造物,它们同样被静止在运转的某一刻……
所有这些碎片,都像被打碎的镜子般,以违背物理法则的方式漂浮、拼接在一起,彼此之间隔着无形的界限。一些碎片内部的时间甚至是错乱的,能看到植物在逆向生长,水往高处流。
没有声音,没有运动,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博物馆标本般的“完美”静滞。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规则污染,以及一种……试图模仿创世,却最终沦为拙劣抄袭的扭曲感。
“这就是……它理解的‘完美’?”阿拉米尔声音干涩,感到一阵发自灵魂的战栗,“将一切它认为‘美好’或‘有价值’的瞬间,强行剥离其背景,固化、收藏……像一个疯狂的收藏家。”
菲尼克斯没有说话,他的“解析”能力全开,正在疯狂地“品尝”着这个诡异空间的规则构成。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尝”到了太多相互矛盾、彼此冲突的“味道”:
森林应有的生机勃勃与此刻的死寂冰冷;
城市蕴含的人间烟火与如今的空洞苍白;
瀑布本来的轰鸣巨响与现在的绝对无声;
还有那些未知文明造物中蕴含的、与当前世界规则格格不入的异质法则……
所有这些,都被一股蛮横、冰冷的静滞规则强行糅合在一起,试图构成一个“包罗万象”的“完美世界”,但其内在的逻辑早已崩溃,只剩下徒具其表的空壳。
“它不是在毁灭,”菲尼克斯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撼,“它是在……‘创世’。以一个极端扭曲、排他的方式,创造一个它认为‘没有痛苦、没有纷争、没有变化’的‘永恒世界’。这些……都是它吞噬、固化后,试图纳入其新世界体系的‘样本’和‘素材’。”
他的目光穿透那些光怪陆离的碎片,望向了这个诡异空间的深处。在那里,他感知到了那股冰冷意志的源头,以及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本源的,混合着绝望创造欲与极致毁灭冲动的力量。
寂灭之卵的本体,就在那里。
“我们必须找到它的核心,”菲尼克斯沉声道,“在它完成这个扭曲的‘创世’之前。否则,一旦这个‘静滞世界’的规则完全成型并扩散出去,外界的一切,都将被其同化、吞噬,成为新的‘收藏品’。”
他尝试迈步,却发现脚步异常沉重。这个空间的静滞规则浓度远超外界,即便有潮汐信标抵抗,行动也受到了极大限制。而且,那些静止的碎片并非无害,一旦触碰,就可能被其内部的静滞规则侵蚀,甚至被同化为新的“雕塑”。
阿拉米尔也感受到了压力,他紧握指环,星辉只能护住周身极小范围。“这里的规则太混乱了,我们该如何寻找?”
菲尼克斯闭上眼睛,再次将感知与潮汐信标连接。信标指引的,是世界的韵律,是流动的源头。在这个一切趋于静滞的空间里,那唯一还在“试图”运转、还在散发着微弱“活性”波动的,必然就是寂灭之卵规则体系的真正核心——那个试图进行“扭曲创世”的引擎所在!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是所有混乱碎片汇聚、缠绕的中央,也是那股混合着创造与毁灭的庞大力量最为凝聚之处。
“在那边。小心,不要触碰任何静止的东西。”
两人开始在这片逻辑崩坏的“创世残骸”中艰难跋涉,如同行走在凝固的时光墓园里,朝着那孕育着终极静滞与扭曲创造的源头,步步逼近。
最终的“调和”,或者说,最终的“修复”,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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