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屋檐那片瓦砸下来的时候,我正盯着酒囊。
它还在烫,贴着胸口的位置像揣了块烧红的铁。破厄丹在里头震得厉害,不是乱颤,是有节奏的,一下一下,跟心跳对上了。
我抬手按住心口,呼吸放慢。
不对劲。
这药不是要炸,是在等什么。
洛璃从暗处走出来,月白袍子沾了血点,手里还捏着半截玉简。她站到我面前,声音比平时低:“剑心丹的事,我想明白了。”
我没吭声。
她盯着我眼睛,“你那天炼的剑心丹,剑意不够纯。不是手法问题,是你把剑当兵器用了。可真正的丹剑之道——剑是命,丹是根,命根相连,才能生。”
我皱眉。
她这话有点玄。
但她没说错。那天炼丹时,我用无锋重剑引剑意入炉,确实像是在“灌”,而不是“融”。就像往锅里倒水,倒得再猛,水还是水,锅还是锅。
可要是……锅本身就是水呢?
我低头看腰间的无锋重剑。这玩意儿本就是残碑熔炉吞了无数废剑渣炼出来的源炁剑胚,说它是剑,不如说它是我的一部分。
既然是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东西,干嘛非得拿它去“碰”丹炉?
为什么不直接……塞进去?
念头一起,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但越想越对。
剑胚是我用败者残痕烧出来的路,丹炉是我用九转逆脉丹和残碑熔炉煨出来的命。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本来就是一体两面。
我转身就走。
洛璃跟上来,“你去哪?”
“炼丹室。”
“你腿还没好。”
我脚步没停,“断一条腿,手还能动。”
她没再劝。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怕我强行融合出事,炸了炉也炸了自己。可她不知道,残碑熔炉在我肚子里烧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只是个炉子了。它是坟,埋过万剑残魂;也是 womb,把我重新生了一遍。
这次,我要让它再死一次,再活一次。
炼丹室门一推开,我就闻到了味儿。
焦灰混着药腥,还有点铁锈气。那是我上次炼解毒散留下的余烬。地上符阵裂了一道缝,正好对着炉心位置。
天都在等我动手。
我摘下无锋重剑,双手握住剑身,用力往下一插。
不是插进地砖,是插进丹炉核心孔位。
铛!
一声闷响,整个炉体晃了三下。青火猛地蹿高,差点扑到屋顶。炉壁开始发红,裂缝一条条爬出来,像蜘蛛网。
不行。
太急了。
我松开手,盘膝坐下,先运《九锻通神诀》稳住经脉。古武拳经的劲道从脊椎一路滚上去,压住逆冲的源炁。然后调动残碑熔炉,把刚才那一击引发的暴乱剑意全吸进来,慢慢煨。
青火安静了些。
我再上手,这次不硬来。先把源炁顺着剑胚送进去,一点一点,像输血。剑胚里的万剑残意跟着流进炉火,被青火熬炼成最纯的源炁,反哺回我体内。
舒服。
就跟冬天烤火似的。
但我不能停。
趁这股顺劲,我把眉心那道剑疤咬破,血顺着鼻梁流下来,滴在剑柄上。这是我五岁觉醒剑心时留下的印,十年猎荒杀出来的杀伐意,全凝在这道疤里。
血一沾剑,整把剑嗡地一声震起来。
炉火由青转金。
我知道,成了。
开始拆。
不是拆剑,是拆“我”。我把源炁剑胚当成自己的骨头在拆,一寸寸碾碎,让它融进炉火。每碎一分,脑子里就闪过一段记忆:碎星步踏出的第一步、斩断血刀门主手臂的那一拳、在毒瘴林劈开主藤的那一剑……
这些不是招式,是我的命。
现在,我把命扔进炉子里烧。
经脉开始裂,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嘴里全是血味。但我没停。反而催动九转逆脉丹残留的逆运法,让丹毒反流,刺激丹炉潜能。
轰!
炉盖炸飞出去,撞在墙上碎成八瓣。
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扭成剑形,又缓缓落下,插在我面前。
是一把新剑。
三尺长,通体如玉,剑身有纹路,一圈圈的,像丹药成形时的丹晕。剑尖一点寒芒,不动时看不见,一动就刺眼。
我伸手握住。
剑柄温的,像是刚从我身体里取出来的。
轻轻一划。
没出鞘。
但空中多了道缝,风从那缝里钻出来,吹得满屋灰飞。屋檐一块瓦无声断落,切口平滑如镜,落地时碎成两半。
门外传来脚步声。
盟主来了。
他站在门口,脸色变了。一步步走近,伸手指那道空气裂缝,手有点抖。
“这……不是器成之象。”
“是道成。”
他抬头看我,“你把剑心炼进了丹道,又把丹道炼进了剑里。这不是兵器,是规则的具现。它在呼吸,你能感觉到吗?它的脉动和天地不一样,和灵力也不一样。它有自己的节拍。”
我没说话。
但我能感觉到。
这把剑,它认我。
盟主突然伸手,想去碰剑身。
我侧身挡了一下。
他指尖擦过剑刃,立马缩手,掌心多了道细口子,血珠冒出来,还没滴下,就被剑身吸走了。
他瞪大眼,“它……吃血?”
“不吃。”我说,“它只吃该吃的。”
他退后一步,看着我,又看看剑,忽然笑了:“好,好啊。我活了三百多年,见过炼剑的,炼丹的,炼阵的,炼符的,就没见过有人能把三样东西烧成一把剑的。”
“此剑……可斩天!”
我握紧剑柄,没回应。
他知道就好。
洛璃这时候走上前,手里多了块玉简,应该是刚才记的。她指尖摸过剑身上的丹纹,停了几秒,忽然笑了一声。
“我就知道。”她说,“你总能干出别人想不到的事。”
她抬头看我,“别人炼丹是为了救人,为了渡劫,为了升品阶。你炼丹,是为了打架。”
我咧嘴,“打得赢,才活得久。”
“可你这一打,就把丹道的老规矩打碎了。”她收起玉简,“以后没人敢说‘丹修不能近战’了。因为你证明了,丹也能当剑使。”
我摇头,“不是丹当剑使。”
“是剑本身就是丹。”
她静了一下,点点头,“对。你炼的不是兵器,是命。”
我们都没再说话。
外面风大了,卷着灰往院子里跑。丹盟的灯还亮着,一盏接一盏,像没睡。
我提着剑往外走。
腿还是疼,走路一瘸一拐,但不影响发力。剑在手里,沉得刚刚好,像长出来的一截手臂。
洛璃跟在我侧后方,盟主站在炼丹室门口没动。
走到院中,我停下。
抬头看天。
云层厚,压得很低,但能看出一丝紫边。是雷云在聚,不是劫云,是人为引来的。
风里有味儿。
臭的,带点甜腥,像是腐烂的草药混着铁锈。
我认识这味儿。
毒雨要来了。
我把剑背到身后,左手按住酒囊。
它还在烫。
破厄丹在动。
我站着没走,也没叫人集合。
等。
谁来,我就砍谁。
远处钟楼传来响动,第一更刚过。
我右脚往前踏了半步,鞋底碾碎一块小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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