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扣响了。
我知道这玩意儿撑不住了。
符文一个接一个灭,裂缝已经撕开三寸宽,黑雾往外翻,像有东西在下面喘气。那股吸力越来越强,扯着我们的灵力往里灌,手臂发麻,经脉像是被铁丝刮过。
“它要塌了——进!”
我吼出这句话,声音炸在崖边,震得碎石滚落崖底。
雷猛没废话,直接把最后一块震脉铜捏爆。轰的一声,火流冲天而起,顺着岩缝烧进禁制核心。他双掌焦黑,指甲盖都裂了,可还是死死按在地上,嘴里咬着半截铜片,牙缝里全是血。
莫归那边更狠。他把嘴里的符纸嚼碎,混着血咽下去。那张符是保命用的,能续一口气,但代价是折寿。他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掌心血光暴涨,水灵凝成一条螺旋锁链,狠狠扎进裂缝。
我也不能再留。
残碑熔炉里的源炁全给压出来,青火疯狂燃烧,一股热流从丹田直冲双臂。金芒从指尖喷射,像一柄无形剑钉进裂缝深处。掌心开始冒烟,皮肤发烫,但我不能松。
三股力量在同一瞬间撞上临界点。
咔——
一声脆响,像是冰层彻底碎裂。
整个禁制猛地一颤,中央裂缝轰然炸开,足有半人高!黑雾狂涌而出,带着陈年尘土和金属锈的味道。那股吸力一下子变得狂暴,像是有一只手从里面拽我们。
“走!”
我一把甩开剑柄,左手抓住雷猛后颈,右手拽住莫归手腕,整个人往前扑。
雷猛反应也快,一脚蹬地,借着反冲之力跃起。莫归被我拉着,脚下一滑,但也顺势跳了出来。
我们三个几乎是滚进去的。
身后那层屏障“砰”地一声合拢,符文全灭,地面恢复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我们已经不在外面了。
脚踩到实地,是硬石地面,有点湿,还有点滑。我立刻翻身站起,顺手抄起无锋重剑扛在肩上。雷猛扶着膝盖喘气,一边从工具包里摸出测灵石,石头刚拿出来就闪出红光,说明周围灵力紊乱。
莫归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指尖还在滴血。他没管伤口,而是迅速结了个手印,往四周扫了一圈。
“没阵法波动。”他说,声音哑得厉害,“至少现在没有。”
我环顾四周。
雾太大了,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到两三步远。空气又冷又沉,吸一口能呛到肺里。远处有声音,像是钟摆轻轻晃动,一下一下,不紧不慢。
但这不是最奇怪的。
最奇怪的是,我能感觉到体内残碑熔炉在转。
不是平时那种缓慢煨炼的状态,而是……主动在吞东西。
我闭眼感应,发现熔炉正一点点吸收雾气里的某种气息。那东西像是铁锈味,又带点腥,说不清是什么。但每吸一点,青火就旺一分,源炁也在慢慢恢复。
“你们感觉到了吗?”我开口。
“啥?”雷猛抬头。
“这雾。”我说,“它在往身体里钻。”
雷猛皱眉,深吸一口,立刻咳嗽起来:“操,真他妈邪门。”
莫归点头:“不是普通雾气,是‘蚀灵瘴’,古墟特有。活人吸多了会烂经脉,死人沾了能诈尸。不过……”他顿了顿,“咱们好像没事。”
我懂他的意思。
因为我们三个都在输出三才之力时耗尽了灵力,身体处于空荡状态,反而成了最好的“容器”。这雾进来,没引发排斥,反倒被残碑熔炉、雷猛的器核、莫归的血印分别压制、转化。
等于说,我们仨现在是开着口子让这地方自己喂我们。
“别大意。”我把剑握紧,“能活下来的古墟,没一个是善茬。”
雷猛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你说咋办就咋办。反正老子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说往哪冲,我就砸哪。”
莫归也撑着站起来,脸色还是白的,但眼神稳了:“入口已破,禁制瓦解,接下来应该是主殿区。按古阵图记载,会有三道关卡:断魂桥、千机廊、葬兵坑。过了这三关,才能到核心。”
我点头:“那就走。”
话音刚落,脚下地面轻微震动。
不是地震,更像是某种机械在运转。测灵石的红光闪得更快了,雷猛盯着它看了两秒,低声说:“不对劲,灵压在变。”
我也察觉到了。
雾气流动的方向变了。
原本是静止的,现在开始缓缓旋转,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而且那钟摆声,似乎近了一点。
“有人动了机关。”莫归突然说。
“不是人。”我打断他。
因为我看到前方雾里,出现了一个影子。
不大,也就一人高,蹲在地上的样子。它不动,也不出声,就那么趴着。但我们走过的地方,雾气会自动绕开它,像是怕碰到它一样。
雷猛把测灵石举高:“这玩意儿读不出来,像是……不属于这片灵域。”
莫归退了半步:“不可能,所有进入古墟的生命体都会被登记,除非它是……”
“原住物。”我说。
这个词一出口,连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古墟的“原住物”,不是妖,不是鬼,也不是人。是当年封印崩塌时,留下来的东西。可能是兵器化形,可能是阵灵残念,也可能是一块会走路的碑。
它们不攻击,也不交流,只是存在。
但只要你碰了不该碰的,它就会让你消失。
我慢慢往前走了一步。
那影子没动。
我又走一步。
雾气分开,我看清了。
是个石像。
很小,巴掌大,雕的是个持剑的人。脸看不清,但姿势很熟——正是我常用的“断江式”起手。
我心头一跳。
这不是巧合。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刚才拼尽全力破禁时,打出的最后一击,就是这招。
它是在模仿我。
“别看它。”莫归突然低喝,“原住物忌讳对视,尤其是……被复制的时候。”
我没理他。
而是把无锋重剑慢慢放下来,横在身前。
然后,我做了一个动作。
左手虚引,右脚后撤半步,剑尖微抬——碎星步的起手式。
雾里的小石像,动了。
它的手臂跟着抬起来,动作慢了一拍,但分毫不差。
我再换。
破山拳。
它也换。
碎冥刀意。
它居然也能跟上,虽然僵硬,但路线完全一致。
“我操……”雷猛倒吸一口冷气,“这玩意儿是你徒弟?”
我没回答。
因为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古墟认人。
它通过战斗方式,识别来者身份。
而这尊小石像,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告诉我——你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收势,把剑扛回肩上。
“走。”我说,“它不会拦我们。”
雷猛捡起一块碎石扔过去。
石头穿过石像,砸在地上,没反应。
“真不管用?”他问。
“不是不管用。”我说,“是还没到时候。”
我们继续往前。
雾越来越浓,钟摆声也越来越清晰。
走了大概百步,地面变得干燥,脚感从湿滑变成坚硬。前方隐约出现一道轮廓,像是桥。
“断魂桥。”莫归说,“传说踩上去会看见自己最怕的事。”
“怕个屁。”雷猛啐了一口,“老子什么都不怕。”
他大步就要往前走。
我一把拉住他。
“等等。”
因为我看到桥头立着一块碑。
碑上没字。
但当我走近时,那石头表面突然泛起一层青光。
光里浮现出一行字:
【持炉者,可渡。】
我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
残碑熔炉在我丹田深处轻轻震动,像是回应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提示。
这是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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