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黑商从铁梯爬回地面,赵三跟在后面,喘得像条落水狗。通道里已经乱了套,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守卫举着火把围成一圈,火光映在我脸上,照得剑疤发烫。
我把黑商往地上一扔,骨头砸地的声音让所有人一愣。
“你们的执事私藏禁物,勾结外人,自己查。”我说完就往后退了一步,手搭在腰间的无锋重剑上。
没人敢上前扶他。那家伙嘴里还在冒血泡,膝盖歪得不像话,一看就是被人硬生生踹断的。
“谁干的?”一个穿铠甲的大汉冲出来,手里提着刀。
“我。”我说。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
几息之后,哄笑声炸开。
“哈哈哈,这野修还真敢认!”一个年轻弟子站出来,身材魁梧,背后插着两把短剑,“荒山来的土狗也配进我们断剑门?还敢打伤执事?”
他旁边几个人跟着起哄。
“哪来的?捡废铁堆里爬出来的吧?”
“连本命剑都没开锋,也敢说自己是剑修?”
“滚出去!别脏了咱们的地!”
我站着没动,耳朵听着这些话,心里却在感应熔炉的状态。刚才那一战消耗不多,源炁存得足足的,残碑里的青火微微跳动,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狼。
这些人嘴上狂,其实修为最高的也就炼气九层,连金丹都不是。
不够看。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丹田深处,残碑熔炉轻轻震动。一道寒意顺着经脉往上窜,直冲头顶。剑心醒了。
再睁眼时,我已经拔出了半寸剑刃。
不是为了杀人。
只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闭嘴。
一股无形的剑意从我身上散出去。没有声音,没有光影,但整个走廊瞬间变了。
脚下的石板裂开细纹,头顶的火把猛地一矮,火焰全朝一边倒。檐角挂着的铁铃开始晃,越晃越快,最后“叮”地一声脆响,直接崩断落地。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双剑弟子脸色唰地白了。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喉咙滚动了一下,像是被人掐住脖子。
其他人更不堪。有人腿软,靠着墙才没跪下去;有人手抖得握不住兵器;还有一个直接把刀掉了,哐当一声砸在自己脚面上,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叫。
我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剑修最怕的不是杀招,而是那种能让你觉得自己随时会被劈成两半的气势。那是生死间磨出来的锋芒,装不出来。
我扫视一圈,声音不高:“谁再废话,我不砍人,只砍嘴。”
说完我就转身走。
背后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走了五六步,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喊:
“有种去比武场!”
我停下。
没回头。
那人又壮着胆子说一遍:“你要是真有本事,明天辰时去比武场!我们几个一起上!看你能不能活着下来!”
我慢慢转过身,看着那个说话的弟子。他站得笔直,可手一直在抖。
我笑了。
“明天辰时。”我说,“我在那里等你们一起上。”
然后我就走了。
没人拦我。
通道尽头是一片开阔的主院,石砖铺地,四周立着高墙。远处能看到几座练功房和一座圆形擂台,那就是比武场。风从那边吹过来,带着铁锈和汗水的味道。
我一路走到院子中央,找了个石墩坐下。赵三跟上来,压低声音:“你……真要一个人打他们一群?”
“不然呢?”我问。
“他们可是断剑门正式弟子,都有师承,懂合击阵法……”
“哦。”我打断他,“所以你觉得我会输?”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我拍拍他的肩:“回去吧。你妹妹的安全我记着。明天这事结束前,她不会出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但我知道,这只是表面。
刚才那些弟子早就散了,肯定有人去找长老告状,也有人去召集同伴。明天辰时的比武,不会那么简单。他们不会让我站着走进擂台。
不过没关系。
我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重剑。这把剑没开锋,看起来像个铁疙瘩,但它是我用熔炉一点一点煨出来的源炁剑胚。每一次战斗,每一道废剑意,都被它吃进去,炼成了自己的东西。
它不响,不代表它不想杀人。
我抬头看了看天。
月亮被云遮住一半,像被咬了一口。
时间还早。
我盘膝坐正,开始调息。体内五股源炁缓缓轮转,残碑熔炉里的青火安静燃烧。我能感觉到碎片的存在——酒囊里那两块铁片正在发热,彼此呼应。
它们在等第三块。
但这不急。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断剑门的人记住一件事:我不是来求资格的。
我是来定规矩的。
风又起了。
吹动我的兽皮袍,猎猎作响。
远处比武场的旗杆上,一面破旧的旗帜突然撕裂一角,飘了下来,落在擂台边缘。
我没动。
只是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指节收紧。
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刚才打黑商时蹭到的血迹,已经干了,变成深褐色。
我用力抠了抠,没抠掉。
也好。
明天让他们看得清楚点。
这是第一个开口骂我的人的血。
第二个、第三个……也会有的。
我闭上眼,再次内视丹田。
残碑悬浮,裂缝中的青火跳了一下。
像是在笑。
半个时辰过去,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我睁眼。
三个弟子并排走来,都穿着统一制式长袍,胸前绣着断剑纹。为首那人手里拎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辰时擂”三个字。
他走到我面前五步远站定,把木牌往地上一插。
“明日辰时。”他说,“生死不论。”
我没起身,只点点头。
他盯着我看几秒,转身就走。
另外两人临走前还啐了一口,骂了句“野狗”。
我没理。
等他们走远,我才站起来,走到那块木牌前。
低头看了一眼。
牌子底部刻着一行小字:“败者,剥衣逐门。”
我冷笑一声。
伸手抓住木牌顶部。
用力一折。
“咔。”
木牌断成两截,横在地上。
我踩着断口走过,留下一句话:
“明天我不剥你们的衣服。”
“我砸你们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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