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幸?”
萧绝像是听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沙哑而干涩,像枯叶在风中摩擦,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和嘲讽。
“本王的命,是无数名贵药材堆出来的,是太医院那群废物用尽毕生所学吊着的。他们一个个对本王毕恭毕敬,说着‘王爷龙体安康’的废话,却连本王为何夜夜被寒气侵骨都说不清。”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那股属于帝王的、生杀予夺的气场,瞬间弥漫开来。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而你,一个刚从痴傻症里醒来的黄毛丫头,看了本王一眼,摸了本王一下脉,就敢说‘天下无人能治,唯独你能’?”
他看着林若微,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怀疑。
“林若微,你是在炫耀你的医术,还是在羞辱本王?”
林若微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知道,这是萧绝的考验。一头被囚禁了太久的猛兽,对任何试图靠近它的人,都会先亮出最锋利的爪牙。
“王爷,羞辱您的,不是在下的医术,而是您体内的毒。”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它们像一群最贪婪的蛀虫,日夜啃噬着您的生机,而那些所谓的‘名贵药材’,不过是为它们提供了更肥沃的土壤罢了。”
“蛀虫?”萧绝的眼中,闪过些许暴戾,“一派胡言!本王每日服用的,都是太医院精心调配的补药,怎会是蛀虫的土壤?”
“因为那些补药,补的不是您的身子,而是毒的性子。”林若微一针见血地指出,“王爷体内的毒,有一种性热,有一种性寒,还有一种性平。它们相互制衡,才让您苟延残喘至今。而太医院的补药,大多性温,它们打破了这种平衡,让热毒占了上风,所以您才会夜夜燥热,关节刺痛。”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萧绝心中那把尘封已久的锁。
夜夜燥热,关节刺痛……这些症状,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因为这是他身为一个王爷、一个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他怎么能告诉别人,他像一个女人一样,会畏寒怕冷,会关节疼痛?
可这个女孩,却一眼看了出来。
她是怎么知道的?
萧绝的眼神,第一次,从纯粹的轻蔑,变成了深沉的、探究的审视。他死死地盯着林若微,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到底是谁?”他沉声问道。
“在下,林若微。太医院院判林正德之女。”林若微不卑不亢地回答。
“林正德的女儿?”萧绝的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嘲讽,“那个为了退婚,在我靖王府门口哭哭啼啼的傻子?”
“是。”林若微坦然承认,“但那,是以前的林若微了。”
“以前的?”萧绝冷笑,“怎么,一场大病,让你脱胎换骨了?还是说,你真的遇到了什么神仙老爷爷,传了你什么起死回生的仙术?”
他的话语,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字字句句,都在羞辱她,试探她。
林若微却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像一朵在冰雪中悄然绽放的梅花,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孤傲的美。
“王爷信神仙吗?”她反问。
“本王只信手里的剑和握着的权。”萧绝的回答,干脆利落。
“那我们就谈点王爷信的。”林若微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他手中那块黑色的玉佩上,“王爷可知,您这块不离身的玉佩,才是您所有病痛的根源?”
萧绝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下意识地,将那块玉佩,攥得更紧了。
这块黑玉,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从小到大,他从未离身。太医院的所有人都说,这块玉乃神物,能静心安神。
可林若微却说,这是他病痛的根源?
“一派胡言!”他厉声喝道,声音里,带上了些许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是不是胡言,王爷一试便知。”林若微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王爷敢不敢,将这块玉佩,放到火上烧一烧?”
她迎着他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敢保证,它会散发出一种甜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才是真正要您命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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