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溪边的守护簿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案头时，林悦正翻开那本边角磨得发亮的签到簿。指尖划过前几页密密麻麻的记录——从紫霞苏初播时的忐忑，到对抗串叶苏毒时的焦灼，每一笔都浸着汗水和人心的温度。
“吱呀”一声，沈青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竹篮，掀开棉布露出里面的紫霞苏嫩叶：“王大爷说新采的芽尖泡茶最清火气，试试？”
林悦抬头笑了笑，接过竹篮时，指尖触到一片带着晨露的叶子，凉意顺着指尖窜上来，倒比茶汤更醒神。她翻开新的一页，笔尖悬在纸上顿了顿：“今天该记点什么？”
沈青凑过来看，见她在页首写下“疫病初定，补种正忙”，忍不住指了指窗外：“你看那片试播区，昨儿补种的紫霞苏芽都冒头了，比上次长得齐整。”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晨光里的田垄间，村民们正弯腰扶正歪斜的幼苗，王大爷的拐杖在田埂上敲出规律的节奏，像在给劳作的人们打拍子。林悦笔尖微动，添了句“众人协力，新苗初立”。
正写着，虎娃举着片紫霞苏叶子跑进来，叶子上还粘着块泥巴：“林姐姐！你看这叶背，比昨天紫了点呢！”
林悦接过叶子，果然见叶脉间的紫晕深了些，像姑娘害羞时染上的红晕。她在签到簿上画了片小小的叶子，旁边注上“叶渐紫，势渐稳”，抬头时瞥见沈青正盯着她的字笑，挑眉道：“笑什么？”
“笑你这字，比刚来时稳多了。”沈青挠了挠头，“以前记紫霞苏长势，总怕写错了似的，笔尖都发颤。”
林悦低头看了看前几页歪歪扭扭的字迹，确实带着股小心翼翼的慌张。她忽然想起刚接手试播区时，总怕自己种不好，夜里还偷偷打着手电去看苗情，那时的签到簿上，总少不了“夜巡，苗未蔫”“再浇半瓢水，心安”之类的碎念。
“对了，”沈青忽然从怀里掏出张纸条，“昨儿公安来人，说那几个北地人招了，他们老家的时疫确实跟串叶苏有关，还说……”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他们藏的串叶苏不止山洞里那些，可能还有漏网的。”
林悦笔尖一顿，墨点在纸上晕开个小圈。她翻到前几天的记录，找到“搜西坡山洞，得串叶苏若干”那行字，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问号：“意思是还有隐患？”
“公安说要挨家挨户查，让咱也留意着。”沈青指了指院角的药晒架，“你看那些晾着的紫霞苏，晒干了磨成粉，既能当药引，说不定还能当鉴别串叶苏的引子——毕竟它们长得像，气味却差远了。”
林悦眼睛一亮，提笔在签到簿上快速写下：“备紫霞苏干粉，以辨杂株。”写完忽然笑了，“以前总觉得签到是任务，现在倒觉得，这一笔笔记下来，心里踏实。”
沈青望着她笔下的字迹，晨光落在字里行间，像撒了层金粉。他忽然拿起旁边的炭笔，在那片紫霞苏叶子旁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加个好天气，才算齐全。”
林悦看着那轮太阳，忽然想起王大爷说的话：“紫霞苏这东西，你对它上心一分，它就给你长壮一分。”其实人不也一样？那些一起补种幼苗的清晨，一起熬药的深夜，不都像这签到簿上的字，一笔一画，攒成了踏实的日子么。
她合上签到簿时，听见院外传来虎娃的吆喝：“快来呀！东边那畦紫霞苏，长得比别处高半指呢！”
沈青笑着起身：“走，去看看？”
林悦拎起签到簿跟上，阳光穿过门廊时，在簿子上投下短短的影子，像个笃定的逗号——故事还长，这一页，才刚起头呢。
林悦握着签到簿，指尖在“备紫霞苏干粉，以辨杂株”那行字上轻轻摩挲。晨光越发明亮，透过窗棂在纸页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给那些字迹镀了层金边。
“要我说，光备着干粉还不够。”沈青不知何时找来了个石臼，正往里面倒刚晾干的紫霞苏叶片，“得捣成细末，装在小布袋里，随身带着才方便。串叶苏那股子腥气，一靠近就能闻出来。”
林悦抬眼望去，见他动作麻利地捣着叶片，紫褐色的粉末簌簌落在臼底，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清苦的药香。她忽然想起昨天官府来人说的话——那些漏网的串叶苏，可能混在寻常草木里，顺着溪流往村子这边漂了。
“沈青，”她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你说串叶苏会不会顺着水过来？毕竟它们的种子，最会跟着水流走。”
沈青捣药的动作停了停，眉头拧起：“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可能。村东头那条小溪，刚好连着外河，要是种子漂过来……”
话没说完，院外突然传来虎娃的喊声：“林姐姐！沈青哥！溪边的水草里，长了些奇怪的叶子！”
两人心里同时一紧，抓起布袋就往溪边跑。
溪边已经围了几个村民，指着水里一簇簇暗绿色的叶片议论纷纷。那些叶子呈箭头状，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水下的根茎缠缠绕绕，正随着水流轻轻晃动——正是串叶苏的特征！
“果然来了。”林悦迅速掏出布袋里的紫霞苏粉末，往掌心倒了一点，凑近溪边。粉末遇水后散发出浓郁的药香，那些串叶苏的叶片竟微微蜷缩起来，像是在躲避什么。
“有用！”沈青眼睛一亮，“快，把带来的粉末都撒下去！”
众人纷纷效仿，将紫霞苏粉末撒向溪中。随着药香扩散，水面上的串叶苏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沉，原本浑浊的溪水，竟渐渐清澈了些。
林悦翻开签到簿，在新的一页写下：“溪中发现串叶苏，以紫霞苏干粉驱之，有效。”她抬头时，看见沈青正指挥村民们用网兜打捞沉下去的根茎，额角的汗珠混着粉末，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得在溪边多撒些干粉，再插上警示牌。”沈青抹了把脸，鼻尖沾着紫褐色的粉末，倒像只花脸猫，“另外，得派个人守着，免得再有种子漂过来。”
“我来守！”虎娃举着个小布包，里面鼓鼓囊囊装着紫霞苏粉末，“我每天都来撒一把，保证它们长不起来！”
林悦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在签到簿上添了句：“虎娃愿守溪畔，嘱其每日记录。”
风掠过水面，带着紫霞苏的清香，吹得签到簿的纸页哗哗作响。林悦忽然觉得，这本簿子上的每一个字，都不再是冰冷的记录，而是大家一起守护家园的脚印——有的深，有的浅，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稳稳地向前。
她合上簿子，听见沈青在喊她：“快来帮忙装粉末！多备些，保不准夜里还得用呢！”
林悦应了一声，快步跑过去。阳光落在她手里的签到簿上，那道细长的光斑，像个未完待续的省略号，在风里轻轻晃着，仿佛在说：这故事，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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