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的空气凝滞而冰冷,带着泥土和岁月腐朽的气息。沈瑶服下“蛇涎草”粉末后,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那种濒死的青紫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仿佛生命被强行吊住,悬于一线。十二个时辰,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林深头顶。他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找到“辰砂”之毒的解药,否则沈瑶将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母亲的字条是关键。“真解在‘司辰’手中,或藏于‘巳蛇’之眼。真相在‘心宿’之下,旧影之中。” “巳蛇之眼”指向下一个案件,而“心宿之下,旧影之中”则是一个更加晦涩的谜题。“心宿”是星宿名,属东方青龙七宿之一,这似乎与“辰龙”案的发生地龙吟潭(东方)有所关联,但“旧影”又指什么?母亲还留下了“勿信陈。”的警告,这让他对陈队的疑虑达到了顶点。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密道,寻找更多线索,并设法获取“巳蛇”案的信息。他不能坐等陈队联系,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仔细检查了地下室。除了石桌和木盒,四壁空空,只有一条向上的、被石板封死的通道,似乎通往老宅的另一个位置。他尝试推动石板,纹丝不动,可能从外部锁死或需要机关。原路返回镜子后的房间风险太大,“司辰”的人可能已经在老宅守株待兔。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母亲的字条上。“旧影”照片?影像?他想起在忘川斋周老先生那里看到的母亲旧照,以及从西山观测站找到的档案袋里的照片。那些“旧影”中,是否藏着“心宿”的线索?
他需要查阅那些资料,尤其是母亲和那位“苏阿姨”的旧照。但那些东西现在在哪里?一部分在艺术区的安全屋(可能已被警方或“司辰”发现),更关键的母亲档案袋,他记得在离开艺术区时,为了轻装,藏在了书店“回音”的密室暗格里。
“回音”书店,那里虽然可能被监视,但密室极其隐蔽,或许还未被发现。而且,书店位于老城区,人员复杂,便于隐蔽行动。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也是一步险棋。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沈瑶,将她安置在石桌后的角落,用木盒和杂物稍作遮掩,确保她呼吸通畅。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研究那块封死的石板。他用手仔细摸索石板的边缘和周围的墙壁,寻找任何可能的缝隙或松动之处。终于,在石板右下角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他摸到了一个微小的、可以按动的石块。
他用力按下。
“嘎吱。”一阵沉闷的摩擦声,石板缓缓向内打开,露出后面一段向上的、布满灰尘的木梯。木梯顶端,是一块同样可以活动的盖板。林深小心地推开一条缝,外面是一个堆满杂物的储藏室,空气中弥漫着樟脑丸和旧物的味道。透过杂物缝隙,他辨认出这正是老宅的格局,而且位置相对偏僻。
幸运之神似乎短暂地眷顾了他。他悄无声息地爬出密道,将盖板恢复原状,然后像一道影子般穿过荒废的老宅,潜入屋外的竹林,找到了藏匿的面包车。
他必须尽快行动。沈瑶独自在地下室,虽有“蛇涎草”续命,但随时可能有危险。
他驾驶着破旧的面包车,避开主干道,沿着乡间小路朝着城市方向驶去。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他将车停在离“回音”书店几条街外的一个免费停车场,然后步行穿过错综复杂的小巷,从书店后身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堆放垃圾的窄巷靠近。
后门的锁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他像回家一样(这里曾是他的家,他的堡垒)悄无声息地潜入。书店内一片死寂,尘埃在月光透进的微光中飞舞。他没有开灯,凭借着记忆,在书架间穿梭,迅速找到了那个伪装的暗门机关。
密室依旧,未被触动。他松了口气,立刻打开暗格,取出了那个装着母亲遗物的档案袋。他坐在地上,就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迫不及待地翻看那些黑白老照片。
他重点查看母亲与“苏阿姨”的合影。照片上的苏阿姨气质温婉,眼神却透着一股坚韧。他一张张仔细审视背景,寻找与“心宿”或东方星宿相关的线索,建筑上的星象图、特殊的地标、甚至她们手持的物品。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张看似普通的合影上。照片是母亲、苏阿姨和另外几个学者模样的人,站在一个类似天文观测台的建筑前,背景是浩瀚的星空。照片的背面,母亲用钢笔写了一行小字:“癸亥年夏,于心宿台与诸君共研星图,苏姐见解独到,获益良多。”
心宿台!
林深的心脏猛地一跳!原来“心宿”不是抽象的星宿,而是一个具体的地点心宿台。这是一个早已被遗忘的、民国时期修建的、用于天文观测的小型建筑,据说就在城郊的某座山上,后来废弃了。母亲和苏阿姨曾在那里进行过研究。
“真相在‘心宿’之下,旧影之中。” 谜题解开了,真相就藏在心宿台的下面,而“旧影”可能指的就是这些老照片,或者台内保留的某种影像资料(比如旧胶片、幻灯片)。
这是一个重大突破。心宿台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关键地点,甚至可能与“时序之源”或“司辰”的终极目标有关。
他强压住激动,继续翻看档案袋里的其他文件。除了照片和笔记,还有几份泛黄的剪报,报道的是一些不起眼的考古发现和学术会议。在其中一份报道的边角,有一张与会者的集体照,照片很小,人脸模糊,但林深锐利的目光却捕捉到了一个站在边缘的、穿着中山装的年轻男子的侧影。
那个侧影虽然模糊,但那身形,那微微低头的姿态像极了陈队年轻的时候。
林深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拿出从西山找到的母亲札记,快速翻到记录人际交往的部分。在一页不起眼的角落,母亲提到在一次重要的学术研讨会后,有一位“沉稳可靠、背景特殊”的年轻警官(未提姓名)曾主动联系她,表示对她的研究“很感兴趣”,并提供了“一些官方渠道难以获取的资料”,母亲当时似乎对此人颇有好感,认为他是“可以有限度信任的沟通桥梁”。
背景特殊的年轻警官,时间点与剪报上的会议吻合,陈队?
难道陈队从那么早开始,就与母亲的研究产生了关联?他所谓的“感兴趣”,是出于个人好奇,还是代表着某种组织的意志?他是“守辰人”安插在警方的眼线?还是说,他本身就是“司辰”?!母亲字条里“勿信陈。”的警告,此刻显得如此刺眼。
这个发现让林深浑身发冷。如果陈队是“司辰”,那他之前所有的“帮助”提供安全屋、带走红色笔记本(是真的保护还是接管?)、甚至发短信告知“辰龙”案都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算计。他就像一只蜘蛛,精心编织着巨网,看着猎物在其中挣扎。
必须立刻去心宿台,那里可能藏着指认陈队、或者找到解药的关键证据。
林深将关键的照片和札记页塞进怀里,正准备离开密室,突然,他敏锐地听到书店前门传来了极其轻微的、用钥匙开锁的声音。
有人来了,在这个深夜。
林深瞬间屏住呼吸,关闭了手机屏幕的微光,整个人隐入书架的阴影中,心脏狂跳。是警察例行巡查?还是陈队?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手电光柱扫了进来。光线很专业,没有乱晃,直接扫向他密室入口的大致方向。
来者目标明确,而且,用的是钥匙,不是暴力闯入。
脚步声很轻,但沉稳,一步步朝着书架区走来。手电光在书架上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
林深握紧了战术笔,全身肌肉紧绷。他不能被发现,尤其是刚刚有了重大发现的此刻。
脚步声在他藏身的书架前停顿了一下。手电光似乎扫过了他刚才匆忙间没有完全关严的密室暗门缝隙。
林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来人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寂静的书店里显得格外清晰。来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掏出手机,压低了声音接听。
“是我。嗯,还在找,放心,他跑不了‘巳蛇’的地点已经布置好了。对,就在‘心宿台’这次,一定会让他和那个秘密一起彻底消失。”
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林深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声音冰冷,沉稳,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是陈队。
他亲口承认了,“巳蛇”案的地点就是心宿台。而且,他的目标,是让林深和所谓的“秘密”一起消失。
最大的怀疑被证实,最坏的预想成真。陈队,这个他曾经或多或少抱有期望的刑警队长,竟然真的是幕后黑手“司辰”。
电话挂断。手电光再次移动,似乎更仔细地检查着暗门缝隙。
林深躲在阴影里,如同石化,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他与危险的源头,仅隔着一排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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