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的营区,清晨还带着几分料峭的寒意。往日里此起彼伏的号子声没了踪影,只有炊事班的烟囱早早冒起青烟,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拖出一道淡白的痕。操场边的春联被风吹得边角卷起,红底黑字的“战友情深”还清晰可见,却衬得此刻的营区格外安静——假期结束了,那场早就盼着又怕着的退伍仪式,终究还是来了。
周晋冀站在宿舍窗前,指尖摩挲着军装上的领章。金黄色的五角星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这枚领章陪他走过朝鲜的炮火,走过运输物资的深夜,如今却要亲手摘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涩意——早就知道大规模战争结束后,国家重心要转向发展,军队裁军、战士转业是必然,可真到了这一天,还是忍不住不舍。
“营长,队伍集合好了!”赵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穿着笔挺的军装,帽檐压得略低,掩去了眼底的情绪,却难掩语气里的郑重。
周晋冀转身,最后理了理军装的褶皱,迈开步子走向操场。三百多名战士早已列队站好,军装整齐,站姿挺拔,像一片沉默的青松。赵刚跑步上前,敬礼报告:“营长同志,汽车营应到三百二十七人,实到三百二十七人,队伍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请稍息!”周晋冀回礼,声音洪亮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厚重。赵刚转身,对着队伍高声下达口令:“稍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落在操场上,震得地面微微发颤,这是属于军人的默契,哪怕即将离别,纪律依旧刻在骨子里。
周晋冀走到队伍前方,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有刚入伍时还带着稚气的新兵,有跟着他在朝鲜开车闯过封锁线的老兵,每个人的眼神里都藏着不舍,却没有一丝懈怠。他清了清嗓子,开口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同志们,咱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从朝鲜战场一起扛枪回来,从咱们汽车营组建那天起,咱们就像亲兄弟一样,一起吃过大锅饭,一起熬过运输夜,一起在雪地里啃过冻硬的馒头。今天,是咱们身为现役军人的最后一天。”
队伍里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有战士悄悄攥紧了拳头,指尖泛白。
“但我要跟大家说一句:退伍,绝不能褪色!”周晋冀的声音陡然提高,眼神变得锐利,“现在国家要搞发展,要建工厂、修铁路,需要咱们这些当过兵的人顶上去。往后不管你们去了肉联厂,去了运输公司,还是回了乡下,都得记住自己曾是个军人——做事要踏实,做人要正直,遇到困难别退缩,国家需要咱们的时候,还得能站出来!”
这番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一块石头砸在每个人心里,激起层层涟漪。有老兵红了眼眶,悄悄抹了把脸,却依旧保持着站姿。
“全体都有——”周晋冀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最后一道口令,“向左向右转!互相摘领章、帽徽,由警卫员小李统一回收!”
口令下达的瞬间,队伍里响起轻微的骚动,随即又迅速安静下来。战士们转过身,面对着自己熟悉的战友,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触碰对方军装上的领章。金黄的五角星、鲜红的领章,曾是他们最骄傲的标志,如今却要亲手摘下。
小李捧着一个木盒,沿着队伍缓缓走过,接过战士们递来的领章帽徽。每一枚领章上都还带着体温,有的甚至沾着战士的泪水,他小心翼翼地放进盒里,动作轻得像在呵护珍宝。
周晋冀转过身,面对着赵刚。赵刚的手顿了顿,才伸手捏住他领章的边角,声音带着哽咽:“营长,您……。”周晋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着那枚陪伴自己多年的领章被摘下,放进小李的木盒里。他自己也伸出手,帮赵刚摘了领章帽徽,指尖触到赵刚冰凉的耳尖,才发现对方早已红了眼眶。
阳光渐渐爬高,照在光秃秃的军装上,照在战士们泛红的眼睛里。当最后一枚领章被放进木盒时,小李合上盒盖,对着周晋冀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此刻他们已经没有领章帽徽,这个军礼却比任何时候都郑重。
周晋冀看着眼前的三百多名战士,看着他们胸前空荡荡的军装,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却又涌起一股踏实的力量。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从现在起,咱们就不是现役军人了。但往后的日子,咱们还得像军人一样,把日子过好,把事情做好,不丢咱们汽车营的脸!”
“是!”三百多人的回应算不上整齐,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回荡在营区上空。
仪式结束后,战士们没有立刻散开,而是三三两两地站着,看着那个装着领章帽徽的木盒,看着熟悉的营区,谁都没有说话。周晋冀走到木盒旁,轻轻抚摸着盒盖,心里清楚——属于他们的军旅生涯结束了,但新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是地方安置办的人来了,要接一部分战士去其他厂报道。周晋冀抬起头,看着战士们陆续登上汽车,挥手告别时,他忽然笑了——不管去了哪里,这些曾把后背交给彼此的战友,永远都是他最珍贵的牵挂。
而他自己,也该收拾收拾,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肉联厂的协调工作,四合院的琐事,还有娄家那边未完的亲情羁绊。只是往后再想起今天,想起这些一起摘过领章帽徽的战友,他心里总会存着一份滚烫的记忆,一份属于军人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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