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巨矛崩散的余波,在死寂的海眼中漾开几圈淡纹,转瞬便被无边混沌吞得干干净净。小夭脱力靠在小安怀里,脸色白得像刚融的雪,方才强行催动本源结印,几乎抽干了她初醒的微弱神魂。可她攥着儿子衣袖的手指却死紧,指节泛白,仿佛一松手,这失而复得的暖意就会再次消散在黑暗里。
小安一手稳稳托着母亲的腰,冰蓝色眼眸如临大敌般扫过周遭——混沌星海重归“平静”,却处处藏着暗流,那股恐怖的意志没再立刻动手,可冰冷的窥视感像浸了毒的蛛网,缠得人骨头缝都发紧,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显然在等他们力竭的那一刻。头顶泉眼上方的古老符印,裂纹已爬满整个表面,光芒黯淡得像风中残烛,再经不住一次重击。
“安儿……那东西在耗我们。”小夭的声音虚弱得像蚊蚋,却透着历经风浪的敏锐,“它在等符印碎,等我们撑不住。”
“我知道。”小安点头,眼底寒光凛冽。被动防御迟早是死路,符印撑不了多久,他们必须主动破局。他低头看向母亲,冰蓝色眼眸里闪过一丝笃定,“娘,方才你结盾时,我察觉到你的皓翎月华,竟没被混沌立刻侵蚀——反而像月光映在墨海上,有一丝奇异的韧性。”
小夭一怔,凝神内视。果然,昏迷期间被混沌本源滋养蜕变后的皓翎之力,虽仍是清净月华的底子,却莫名多了种“包容性”,不再与混沌完全相克,甚至能在这片绝境里勉强扎根,隐隐透着共鸣的迹象。
“是因为混沌生机的滋养?”她抬头看向儿子,心头忽然窜起一个疯狂的念头。
“是生机,也是平衡。”小安接过话头,眼中星海飞速推演,“混沌生灭同源,你的月华主宁静滋养,合它‘生’的一面;我的海心寂灭,应它‘灭’的一面。若我们不是简单叠加力量,而是找到共鸣点,或许能……铸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域’!”
在混沌核心铸域?小夭心头剧震,这想法大胆得近乎疯狂。可看着儿子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感受着背后如芒在背的危机,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疑虑,重重点头:“好!娘听你的!该怎么做?”
母子连心,无需多言。小安将自己对混沌生灭法则的感悟,还有观察到的力量共鸣点,化作一缕清透神念,缓缓渡入母亲识海——那不是具体的功法,而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境:就像潮水与堤岸,水流不能漫过堤岸,堤岸也不能阻碍水流的灵动,在对立中寻平衡,在差异中共存。
小夭闭目凝神,很快捕捉到了那丝微妙的共鸣。她曾是皓翎王姬,天资卓绝,阅历深厚,虽力量不及儿子,对力量本质的理解却自有独到之处。她试着引导体内那缕新生的皓翎月华,不再结盾防御,而是像织网般轻柔外放,试着融入周遭的混沌气流。
可刚一离体,月华就被混沌狠狠排斥,光芒颤巍巍要灭。小夭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小安立刻渡去一缕温和的混沌生机,稳住她的气息,同时凝出细密的寂灭寒丝,在月华边缘织成一道薄堤,既护着月华不被吞噬,又不阻碍它的灵动。
这是个磨人的活计。月华太柔,容易被混沌同化;寂灭太冷,容易冻僵生机。一次又一次,月华刚铺展开就被冲散,寒堤刚筑起就因失衡崩塌。小安主导大局,凭混沌法则感悟调整寒堤的疏密;小夭微调月华的流转,用精妙掌控贴合寒堤的韵律。指尖的血珠滴落在混沌中无声消散,神识被反复撕扯得生疼,可两人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他们能感觉到,那丝共鸣正在一点点变强。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肉眼难辨的透明光膜,以母子二人为中心缓缓扩张,最终凝成直径三丈的卵形区域。光膜内,皓翎月华如星辉漫洒,带来宁静滋养;光膜外,寂灭寒丝织成无形壁垒,将狂暴混沌隔绝、转化。两者在光膜交界处流转不休,既对立又统一,像一个微缩的小世界,有着自己的法则——同心域,成了!
“成了!”小夭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能清晰感觉到域内混沌的压迫感大减,神魂都跟着松快了几分。
小安眼中也闪过喜色,这不仅是暂时的庇护,更验证了他的猜想——不同力量能在更高法则下共存。可就在这时,“嗡——!”
混沌海眼猛然剧震!那股一直冷眼旁观的意志,终于被彻底激怒,窥视感里的戏谑化作滔天怒火。它察觉到这小小的域,不是垂死挣扎,而是在挑战它的绝对掌控!
混沌星海彻底沸腾!亿万道狂暴气流凝成遮天蔽日的巨掌,从四面八方狠狠拍落,仿佛要将这粒“尘埃”碾碎!头顶的古老符印发出一声哀鸣,轰然破碎!毁灭气息撞上同心域,光膜瞬间布满裂纹,剧烈扭曲起来!
“安儿!”小夭惊呼,脸色煞白。
“稳住!”小安暴喝一声,将力量吹鼓到极致,死死撑住光膜,“娘,把你的守护意念融进去!想着护着我,护着这片我们拼出来的地方!”
小夭瞬间明悟,闭上双眼,摒弃所有杂念,心中只剩对儿子的爱与守护的决绝。皓翎月华骤然变了,不再是柔和星辉,而是化作坚韧的光网,密密麻麻织满域的每一寸!
小安福至心灵,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引导同心域顺着混沌生灭的韵律高速旋转!旋转的域像个微型旋涡,主动“吞”下袭来的混沌巨力——毁灭的部分被寂灭寒丝分解,生机的部分被月华光网净化,反过来哺养域本身!
光膜的裂痕不再蔓延,虽依旧摇摇欲坠,却硬生生止住了崩溃的趋势!
那混沌意志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攻势愈发疯狂,可同心域在母子二人心意相通的支撑下,竟像狂风中的劲草,虽弯不折,顽强地扛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星海的狂暴渐渐弱了下去,显露出一丝疲态。而同心域的光芒虽黯淡,却愈发凝实,月华与寂灭之力融合得更加默契,流转间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韵律。
小安与小夭相视一笑,眼底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难以言喻的坚定。
符印碎了,危机却暂解。这方小小的同心域,是他们在绝境中拼出来的阵地,是母子同心的见证。混沌的怒火尚未平息,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可此刻,两人并肩而立,心意拧成一股绳,再无边的黑暗,也挡不住他们要劈开一条生路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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