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海峡的魔种碎成灰时,海面上连个浪花都没翻。可那股子极净与极寒撞出来的能量波动,却像细针戳破了能量的薄纱,悄无声息地荡开波纹,触到了深海里每一处藏着的“耳朵”。
回程的水梭上,小安一直没说话。冰蓝色的眼睛半眯着,睫毛上还沾着点未散的寒气,眼底星河流转得比往常急,像揣了团没理顺的风。他指尖在膝头轻轻敲着,节奏忽快忽慢,显然还在回味方才那场凶险——体内那股融了海心净力和寂灭极寒的新力量,还在经脉里轻轻撞,像刚学会摆尾的小鲸,既兴奋又有点收不住。
小夭早看出他不对劲,伸手攥住他微凉的小手,皓翎灵力像温吞的潮水漫进去,帮他顺着气息:“怎么样?哪儿不舒服?”第一次跟深渊邪物硬碰硬,哪怕赢了,心神也得遭点冲击。
小安眨了眨眼,目光慢慢落回母亲脸上,摇摇头:“不难受,就是身子里像有浪在拍,停不下来。”他顿了顿,小手按在心口,一脸困惑,“那个坏东西碎的时候,飘出来一股很冷很轻的气,被我……吞下去了。然后这里的‘冰’,好像长大了一点点。”
小夭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探入他体内——果然,相柳留下的极寒意志凝实了些,跟海心之力缠得更紧,运转起来也顺了。这是好事,可一想到那气是魔种来的,她又提心吊胆:“安儿,力量长了是好的,但你得记着,只吞干净的、该吞的。别为了快,把脏东西也裹进来,迷了本心。”
小安似懂非懂地点头,指尖捻了捻,好像还能摸到那股极寒的触感。他隐隐觉得,这种“吞邪长力”的法子,有点像海底下的寄居蟹抢壳,得小心挑,不然会被壳反过来困住。
山谷的月光还是老样子,柔得像纱,可母子俩都知道,这静是装的。魔种湮灭的动静,怎么可能瞒过那些盯着海面的“眼睛”。
果然,刚到木屋坐下,小夭胸前的同心贝就热了起来,烫得心口发慌——是玱铉的最高级密讯。她凝神一看,脸色慢慢沉了:西炎观星台和地脉司都捕捉到了碎星海峡的能量波动,又纯又烈,一下就猜到跟“海神”有关。巫阳已经下令戒备,还派了暗探往那边赶。玱铉特意提醒,西炎高层现在对“海神”又怕又警惕,让他们千万收敛,别再闹出大动静。
几乎是同时,小安突然抬眼望向西北方,眉头拧了个小疙瘩:“娘,那个很亮很硬的‘光’(巫阳),刚才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像根淬了寒的针,刮过海面就缩回去了,刺得慌。”
小夭的心往下沉了沉。巫阳的神识竟能扫到归墟这边,虽没精准定位山谷,可这试探已经够吓人了——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顶尖强者盯着了。清除魔种是必须的,可这动静也把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
没等她缓过神,小安又指向西南和正北两个方向,语气带着点不确定:“还有那边、那边,有很淡的动静,跟碎掉的坏东西有点像。好像……被吓到了,往更深更黑的地方缩了,像躲猫猫似的。”
小夭眼睛一亮!这就印证了云逸真人的话——魔种之间真的有感应!同伴一死,其他的就吓得藏起来了。这既是好事,至少暂时没那么容易作乱;可也是坏事,它们藏得更深,往后找起来更难,说不定还会狗急跳墙。
压力像潮水似的漫过来,裹得人喘不过气。可小夭知道,现在不能慌,一慌就乱了阵脚。
小夭把小安拉到身边,指尖凝起灵力,在地上画了张简略的海图,上面点着几个已知和疑似有魔种的地方:“安儿,我们现在就像在走钢丝,一边要踩死藏在脚下的毒虫子(魔种),一边还要防着旁边看热闹的人(各方势力)推我们。每一步都得想清楚。”
她掰着指头分析:“第一,魔种还得清,但不能再像这次这样大张旗鼓了。动静太大,就像在黑夜里点灯笼,一下子就把所有眼睛都引来了。你得学着把力量收得更细,像绣花似的,精准戳死魔种,还不能闹出大动静。”
“第二,对西炎、皓翎这些人,不能躲也不能信。”小夭的指尖在海图上的西炎王都点了点,“我们得跟他们说点‘真话’——比如我们在清理海洋里的脏东西,护着大家的生计。但怎么清、清多少,不能让他们知道。最好能让他们觉得,这些脏东西也威胁到他们了,不敢来搅我们的局。”
“第三,你的力量是根儿。”小夭看着儿子的眼睛,语气凝重,“你得尽快管好体内的‘冰’和‘净’,让它们听话。既要有本事弄死魔种,又不能让能量波动跑出去,被人抓了把柄。”
小安听得很认真,冰蓝色的眼睛里转着思考的光。他伸出小手,指尖在地上的海图上划了道蓝线,把几个魔种的点连了起来:“娘,海告诉我,这些坏种子不是乱长的。它们像一条受伤的蛇,趴在海底,连成了一道很淡的黑线。顺着线找,就能更快找到它们。”
小安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小夭的思路!魔种说不定是沿着当年被深渊污染的古老灵脉分布的!找到这条“黑线”的规律,不仅能少走弯路,还能摸清深渊当年的布局——这可是能翻盘的关键!
“安儿,你太厉害了!”小夭忍不住抱住他,声音里藏不住激动,“这线就是钥匙!接下来你好好感应,看看这线往哪儿走、哪里最粗。娘去联系方丈山,问问他们的古籍里有没有记载这种被污染的灵脉。”
压力一下变成了动力。母子俩不再是被动应付,而是主动拿起了“地图”,开始规划下一步的路。
夜里,小安又坐到了礁石上,神识像根细丝线,顺着那道“黑线”往深海探。海水的脉动、灵脉的流转,都成了他的向导,一点点勾勒出魔种的藏身轨迹。小夭则在灯下写密信,字斟句酌——既要问方丈山要古籍记载、要隐匿清除魔种的法子,又要提西炎的动向,试探他们能不能帮着斡旋,别让西炎逼得太紧。
月光洒在山谷里,静得能听见潮声。可母子俩的心,早跟着那道“黑线”,飞到了万里之外的深海;跟着那封密信,飘向了方丈山的方向;也跟着西炎的暗探,悬在了各方势力的博弈场上。
初战告捷的兴奋早就散了,剩下的是面对棋局的冷静。余波还在荡,暗涌还在涌,可他们已经拿起了棋子,准备跟深渊的余孽、跟人心的算计,好好下一盘棋。这条路步步惊心,可只要母子俩并肩走,就没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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