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在雨村的山间完全散去,吴邪家小院里的气氛却已截然不同。昨夜的闲适与插科打诨被一种沉静的紧迫感取代。那枚冰冷的阳鱼符就放在桌子中央,像一只沉默的眼睛,窥视着所有人。
解雨臣站在院中一株老槐树下,晨曦透过枝叶在他清俊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取出那部加密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清脆利落,带着点京城口音的女声:
“哟,稀客啊小花哥哥。这大清早的,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到您头上了,需要小女子我效劳?”正是霍秀秀。
解雨臣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语气却依旧平稳:“秀秀,长话短说。帮我查两件事。”
他言简意赅,将“影门”、“阴阳鱼符”的关键信息传递过去,略去了班主死亡的具体细节,只强调事态严重,可能与某些古老的禁忌有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能听到纸张翻动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霍秀秀再开口时,语气里的玩笑意味已经收敛,多了几分干练:“影门……这名字够阴间的。东西我记下了,我会动用霍家能动的所有渠道去查,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不过解雨臣,”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听你这意思,水挺浑啊,自己小心点。”
“明白,多谢。”解雨臣挂了电话,转身回到桌旁。
“霍家丫头怎么说?”黑瞎子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扯来的草茎,含糊不清地问。
“她应下了,需要时间。”解雨臣坐下,目光重新落回那本从戏班找到的笔记和吴三省的笔记上,试图从中找出更多被忽略的细节。
吴邪有些焦虑地搓着手:“等秀秀的消息是一方面,咱们自己也不能干等着。戏班其他人呢?会不会还有知情者?或者,那个逃掉的凶手,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黑瞎子把草茎一吐,拍了拍手:“吴邪说得对!守株待兔不是爷的风格。我看,咱们兵分两路。花儿爷你坐镇中枢,等秀秀的消息,顺便再深挖一下这些笔记里的密码。我和吴邪,”他冲吴邪挤挤眼,“再去戏班那老宅和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或者那个黑影有没有留下点‘纪念品’。”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墨镜下的嘴角咧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敢在黑爷爷眼皮底下装神弄鬼!”
解雨臣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保持联络,一切小心。”他又看向张起灵,“小哥,麻烦你留意村子周围的动静。”
张起灵微微颔首。
黑瞎子和吴邪再次来到村尾那处老宅。白天的老宅少了夜里的阴森,却更显破败荒凉。官府的人已经来过,班主的尸体已被运走,只在门口拉起了简单的警戒线,对于这种“吓死”的离奇事件,一时也难以定性。
两人避开正门,绕着老宅外围仔细勘查。院墙低矮,墙根处杂草丛生。黑瞎子眼神毒辣,很快在后窗下方的泥地上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痕迹——半个略显模糊的脚印,鞋底花纹奇特,绝非村里常见的胶底鞋或布鞋。
“啧,专业的。”黑瞎子蹲下身,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脚印的大小和深度,“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体重偏轻,动作很灵巧。”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吴邪则在院子角落的一堆废弃砖石旁,发现了一小片被勾住的、极薄的黑色布料,材质特殊,带着点凉滑感,像是某种高科技面料。
“有发现!”吴邪小心地将布料装入证物袋。
就在此时,黑瞎子猛地站直身体,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向老宅后方那片茂密的竹林,厉声喝道:“谁?!”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竹林深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一道黑影如同受惊的狸猫,一闪而没!
“操!还真敢来!”黑瞎子骂了一句,身形如电,瞬间蹿了出去,直扑竹林。吴邪心里一紧,也立刻跟上。
竹林里光线昏暗,竹叶密布,视线严重受阻。黑瞎子凭借过人的听力和直觉,紧咬着前方那快速移动的身影。那黑影对地形似乎极为熟悉,在竹林中左绕右拐,速度奇快。
追出约莫一里地,前方地势略微开阔,出现了一条浅浅的溪涧。那黑影毫不犹豫地纵身跃过,回头瞥了一眼——那眼神冰冷麻木,不带丝毫人类情感——随即迅速消失在溪涧对岸更浓密的树丛中。
黑瞎子停在溪边,没有贸然再追。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身手不凡,再追下去恐怕会有埋伏。
“妈的,溜得真快。”他啐了一口,脸色不太好看。
吴邪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撑着膝盖:“没……没追上?”
黑瞎子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溪涧对岸的泥地上:“不过,他给我们留了份‘礼物’。”
只见对岸湿软的泥地上,清晰地印着几个与老宅后窗外同款的脚印,指向山林深处。而在脚印旁边,被人用树枝随意地、却又带着明显刻意地,划下了一个简单的箭头符号,指向西北方向。
两人带着发现的脚印照片、黑色布料以及那个意味深长的箭头符号返回小院。
解雨臣听完他们的经历,看着手机上的脚印照片和那箭头,眼神冰寒。“挑衅,还是引导?”
黑瞎子把玩着那袋黑色布料,嗤笑:“管他是挑衅还是引导,这路子够野的。不过,总比当没头苍蝇强。”他指了指西北方向,“看来,有人想跟咱们玩一场捉迷藏。”
就在这时,解雨臣的卫星电话响了。是霍秀秀。
“小花哥哥,初步消息。”霍秀秀语速很快,“‘影门’非常隐秘,线索不多,但可以确定他们近期在内蒙古一带活动异常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另外,关于鱼符,我奶奶依稀记得,早年听说过一个传说,与辽代一支信奉黑山神水的萨满遗族有关,而那支遗族的最后踪迹,也消失在内蒙古草原。”
内蒙古!
霍秀秀的情报,与溪涧边那个指向西北的箭头,不谋而合。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墨镜反射着明亮的光:“得,方向指明了。花儿爷,看来咱们这趟草原之旅,是非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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