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恍惚几瞬,这才不可置信地开口:“云虹?”
那夫人点了点头,面容更加舒缓了几分,带了些亲昵地打趣道:“难得你竟没忘记我。”
是一副柔和怀念的口吻。
孙氏见他们竟是旧识,再次与苏氏确定了酉时正会合的地点后,便识趣地与苏氏和那夫人道了别。
那名为云虹的夫人走过来亲切地执起苏氏的手:“妙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地叙叙旧?”
虽是询问的口吻,却不等苏氏回答便不由分说地拉了苏妙清便往隔壁的茶楼去。
待上了茶楼,孟琦才知道了她们之间的渊源。
外公苏砚安原也是朝中官员,颇有几分才名,只是与上官政见不合,又做不来那种溜须拍马的事情,在朝中很是郁郁,终于在康乐八年辞官。
由于与族中关系不好,又父母早亡,于是他便索性携妻女回了妻子的老家安守清贫,即现在的汝县。
彼时苏氏还小,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换了环境日日不安啼哭,好在当时苏氏母亲的手帕交一直在此地生活,见苏氏总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特意带了自己与苏氏差不多大的女儿与苏氏玩耍,即眼前的程云虹。
当时程氏的父亲正任汝县县令一职,也敬佩苏砚安的才学,两家一时间相交甚笃,两个女儿也常在一起玩耍,理所当然的便也成了至交好友。
几年后程家升迁,调去了南方任职,路程遥远,但两家也没有断了联系。
直到程云虹和苏妙清嫁人,程父再次升迁,这本是好事,然而路途中经过的一地当时爆发了瘟疫,程父程母不幸中招染病去世,两家这才断了联系。
当时程云虹已经嫁人,得到这个噩耗差点哭死过去,然而命运却并没有放过她。
程云虹嫁了一个武官,名为齐佑,齐佑家风很是不错,也只程云虹一个妻子,因程云虹比他小了八岁,对程云虹很是体贴照顾,也并没有那种寻花问柳的坏习性。
虽然武官是公婆的老来独子,两公婆却并没有难为程云虹,意外的十分好说话,她一去婆婆就将管家权交给了她。
只是公婆到底年纪大了,成婚没几年公公便去了,丈夫只得在家中丁忧三年,好在家资丰厚,倒也不算难熬。
好不容易丁忧结束,刚复任不过一年的丈夫便不幸于马背上摔下,没多久人就咽了气。
丈夫去世后家中只剩一个年迈的婆婆,失去丈夫庇护后,齐氏族中又咄咄逼人,打着照顾他们孤儿寡母的名义意图侵吞他们的财产。
婆婆周氏是皇商周氏的出嫁女,人也是十足十的能干,齐家的财产在她嫁过来之后翻了几倍,自从程氏嫁给齐佑后,周老夫人更是手把手的教导程氏,毫不藏私。
只是周老夫人虽然能干,但在这之前过的也都是悠闲顺遂的日子,现在却遭逢丈夫和儿子去世的轮番打击,心思一重,又茶饭不思,这身体便不太好了。
但见儿子和丈夫人走茶凉,族中便一改平日里逢迎的嘴脸要欺到自己一家孤儿寡母的身上,又担忧儿媳和孙子,惊怒之下周老夫人顾不得休养,撑着将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打压了一众族人的鬼祟心思后便病倒了。
见到周老夫人病倒,那些人的心思便又活跃起来了,程氏要照顾婆婆和儿子,又要打理家中产业,又遣散了一批心思浮动的家仆,还要应付族中这些图谋不轨的人,整个人忙得像陀螺,一刻也不得停歇。
直到有一天,齐元修从族学回来,脸上带了一块明显的淤青,程氏慌了。
她扒开齐元修的衣衫,这才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痕。
程氏红了眼圈,齐元修却对着程氏笑得灿烂,笑起来时还不慎扯到了自己的伤处:“嘶……没关系,娘,我打赢了。”
好在周老夫人的病情已经好转,程氏索性锁了家门,带着婆婆回到汝县老家。
现在程氏也不过刚回到寒山镇一个月罢了。
“我迟早还是要回去的。”程氏咬牙切齿道,眸中像是燃了一把火。
苏氏听得程氏这些年的遭遇,不由得落下泪来,程氏见状却反而笑道:“你这哭包,我还没哭,你怎的反倒哭了起来。”
苏氏佯装生气,于是程氏倒反过来哄了苏氏一通。
她却没有问苏氏这些年的际遇,见她现在面容憔悴,衣着朴素便知她现在过得也算不上好,不然也不会被那起子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刁难了。
想到这里,她郑重地向苏氏道了个歉:“都怪我驭下不严,这才让那人欺到你们头上。”
其实这实在怨不得程氏,这锦绣坊是程母当年留给她的嫁妆之一,她这么些年不曾回来,天高皇帝远,那掌柜和店小二自然媚上欺下,如何却也怪不到她的。
她见苏氏现下艰难,便起了帮衬的心思,又知道苏氏外柔内刚,不愿平白受人施舍,于是道:“我这掌柜自然是要撸掉的,现在缺了个掌柜,你可愿来帮我?”
苏氏知道程氏好意,只她实在不精于此道:“你也知我一把算盘打得稀烂,如何能做的来这掌柜?”
不过她也不是那等迂腐的人,便主动开口道:“你家可招绣娘?”
程氏眼睛一亮,本来苏氏拒绝了她程氏还有些失落,现在自然开口道:“自是招的,我一个月给你三两银子可好?”
三两银子自不算少,可苏氏知道程氏定然为了照拂她报高了价钱,于是依着程氏的性子揣摩着开口道:“一两半,我干一个月试试看。”
现在普通绣娘的普遍月俸为一两,手艺更好些的绣娘正是一两半,程氏只当她已经提前在其他地方了解过了,虽然有些懊恼,却也知道她若是再不愿苏氏便不会在她这里干了,于是只得答应下来了。
这边苏氏和程氏拉着手正小声叙旧,而那边几个孩子正玩在一处。
“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1你又何必与那种人计较?”那边那小少年见孟琛仍旧闷闷不乐,于是张口劝慰道。
刚才他们已经互通了姓名,那小少年名为齐元修,与孟琛一般大,只比孟琛小了两月。
孟琛自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他身为人子,看着母亲被刁难却没有办法解决,让他实在是觉得有种浓浓的无力感,只能暗暗在心中决意日后一定要高中带母亲妹妹过上好日子,免得再如今日一般无能为力。
似是看出了孟琛的失落,齐元修勾起唇角有些矜傲地道:“何必自扰?我瞧孟兄也是读书人,不如立学为本,日后自然可以庇佑母亲。”
孟琛猛然抬头——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他也同自己一样吗?
齐元修见到他这表情,回了一个万事尽在掌握的臭屁笑容来。
孟琦瞧着好笑,也不愿气氛再如此消沉,于是凑上前轻轻拽了拽齐元修的衣袖,刻意做了一副崇拜的表情开口道:“哇,齐哥哥你好厉害啊,竟然懂得这么多。”
齐元修原本背对着孟琦,被她这么一拽受到了惊吓,慌忙回身,看着孟琦晶亮的眸子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孟琦瞧着他又红起来的耳廓,眼珠一转,冲他做了个鬼脸。
她是故意的!
齐元修意识到这点,但看着孟琦却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他其实也很想有个这样活泼可爱的妹妹的。
今日一见到孟琦,他就觉得他梦想中的妹妹就该是这个模样。
那头孟琛本来在心中已将齐元修引为知己,听见孟琦这声“齐哥哥”却是冒出了股股酸水。
他的妹妹怎能唤别人哥哥?
甚至还用那种崇拜的眼神望着他!妹妹以前都是只用这种表情看着自己的!
这下孟琛刚对齐元修生出的好感立马消失殆尽了,赶忙将妹妹拽过来藏于身后,一时间看着齐元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来。
那边苏氏和程氏叙完了旧,看着几个孩子闹作一团,皆是笑了起来,程氏还刻意看了齐元修一眼打趣道:“看来你们玩得很好啊。”
“是啊。”
“才没有!”
孟琦和孟琛异口同声的回答。
孟琛扭头看着孟琦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的妹妹真的要被抢走了!
而齐元修竟罕见的没有吭声,默默退了一步看着这对兄妹,耳尖上的红还没有褪去。
苏氏和程氏相视一笑,走过来拉起各自的孩子:“走吧,一起逛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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