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依旧在四面八方,不断地响起,如同一个看不见的魔鬼,还在冷冷地,注视着我们。
“妈的!”鲨七一脚踹开一具猎头亲卫的尸体,他那双早已杀红了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那些黑暗的阴影,“还有人?!都给老子滚出来!!”
但,四周,空空如也。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因为这诡异的景象而感到心生警惕之际,缇娜,突然走到了那座巨大的、冰冷的黑色火山岩祭坛之后。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祭坛后方那面看似是实心的、与其他岩壁并无二致的石壁。
“保仔哥,”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这里……有风。”
“而且……”她将耳朵,贴在了那冰冷的石壁之上,“……鼓声,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我快步上前!
果然!在那巨大祭坛的遮掩之下,在那面看似天衣无缝的黑色岩壁之上,竟…隐藏着一道极其隐蔽的、用同样材质的岩石雕刻而成的…暗门!
那门上,没有把手,没有锁孔。只有一个与我们在芽采刹宝库中发现的那个魔盒之上,一模一样的、凹陷下去的诡异手印!
我与缇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份了然和决绝!
“所有人!”我没有再有任何犹豫。
“冲!!”
眼前一亮。
神庙的内殿,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如同水晶宫般的天然洞厅。洞厅的四壁和穹顶之上,布满了无数面大小不一、却都被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天然水晶和黑曜石!它们如同无数双邪神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就在我们踏入内殿的瞬间,洞厅顶部的数十个巨大火盆,突然被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同时点燃!
熊熊的火焰,瞬间照亮了整个洞厅!
也瞬间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变幻莫测的立体光影迷宫!
光线,通过那些巨大水晶和黑曜石的无数次折射和反射,在整个洞厅之内,制造出了数以百计、甚至数以千计的、我们的影子和敌人的影子!
这些影子,与真人一般无二,交织在一起,快速地移动、闪烁,根本真假难辨!
“小心!是幻术!”鲨七惊呼一声,他一斧头狠狠地劈向一个从侧面冲来的“敌人”,那“敌人”却如同青烟般,瞬间消散!而一把淬了剧毒的短刀,却从他意想不到的背后,无声地,刺向了他的后心!
“当!”
幸亏陈添官眼疾手快,用短刀将那致命的一击格开!但他的手臂上,也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我们彻底失去了方向感!弟兄们如同没头的苍蝇,在这片充满了致命幻影的迷宫之中,胡乱地挥舞着兵器,攻击着那些虚假的影子,却被那些真正隐藏在阴影和光线死角之中的敌人,用淬毒的吹箭和无声的短刀,一一猎杀!
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别乱动!所有人!背靠背!结圆阵!”我再次发出怒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光!影子!折射!反射!
对了!烟!
“陈添官!亚猜!”我厉声喝道,“将我们所有的火油弹和洪定芳做的那些烟雾弹!都给我……朝着洞厅的正中心!那个最大的水晶簇!扔过去!!”
“是!帮主!”
数颗黑乎乎的陶罐,在空中划出几道抛物线,狠狠地砸在了洞厅中心那座如同小山般巨大的天然水晶簇之上!
“轰——!!!!!”
浓烈的、呛人的、夹杂着硫磺气息的黑色烟雾,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弥漫了整个洞厅!
而那些原本诡异莫测、变幻不定的光线,在烟雾之中,终于显露出了它们真实的轨迹!
只见一道道笔直的、如同实质般的、致命的光路,从洞厅顶部的那些火盆发出,经过一面面水晶的折射,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而那些真正的敌人,就隐藏在这些光路之间的黑暗缝隙之中!
“顺着光线相反的方向!找到光源!毁掉它!!”我一声令下,如同找到了猎物踪迹的饿狼,“杀——!!!!”
随着我一声令下,早已被那诡异的“光影迷阵”折磨得几近崩溃的弟兄们,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愤怒猛虎,顺着那被烟雾清晰勾勒出的、唯一正确的路径,咆哮着,冲向了迷阵的尽头!
那里,十余名穿着奇异巫师袍、口中念念有词的伊班巫师,在看到我们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的身影之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们甚至来不及拿起身边那淬毒的短刀,便已被陈添官和鲨七那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刀锋,彻底淹没!
随着最后一个巫师的头颅冲天而起,整个洞厅之内那光怪陆离的幻象,瞬间如镜花水月般,彻底消散。
我们,终于破解了这声光两大奇阵!
虽然为此,我们付出了近百名弟兄伤亡的惨重代价,但通往尼亚溶洞最深处,通往洪苦讴那座罪恶神庙的道路,也终于在我们的面前,彻底敞开!
“弟兄们!随我冲!!”我没有半分迟疑,举起手中的双刀,第一个,朝着那散发着无尽血腥与邪恶气息的神庙深处,冲了过去!“今日,必取洪苦讴项上人头!!”
“杀!!”
所有幸存的战士,包括缇娜的马兰诺族勇士和差山的马来海盗,都爆发出震天的、充满了复仇快意的怒吼,紧随在我的身后!
我们终于杀到了神庙也是溶洞的最深处!
然而,冲入那道隐蔽的暗门之后,迎接我们的,并非是想象中的刀剑与埋伏。
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死寂。
那股之前还如同催命魔音般、几乎要将我们五脏六腑都彻底撕裂的“咚咚”鼓声,在我们踏入这片内殿的瞬间,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小心!有诈!”我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举起盾牌,将身后的缇娜死死护住!
那是一座不算大地下神殿!神殿的中央,是一座用数以千计的、早已风干发黑的人类头颅堆砌而成的、散发着无尽怨气的白骨王座!王座的两侧,燃烧着两盆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巨大火焰,将整个神殿映照得如同九幽地狱!
然而,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震惊和安的是——那座本该端坐着最终魔头的白骨王座之上,此刻空无一人!
整个神殿之内,除了我们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以及远处洞口传来的风声之外,竟再无半分声响!安静得……可怕!
“人呢?!”鲨七提着滴血的斧头,警惕地环顾四周,声音中充满了疑惑和焦躁,“洪苦讴那老狗呢?他居然没有在?!难道都跑了?!”
不可能!
我们攻势如此迅猛,又已将水陆两路彻底封死,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就在我心中同样充满了惊疑,示意众人小心戒备,缓步向那座白骨王座靠近之际——
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的身旁。
是莎娜。
莎华不知何时,也已跟了上来。她那双如同深渊般幽邃的眼眸,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空无一人的诡异神殿,随即,目光落在了内殿的四个角落。
在那里,静静地摆放着四面巨大的、由不知名巨兽的惨白肋骨作为鼓身、用一张张绷得紧紧的、还带着诡异暗红色纹路的人皮作为鼓面的诡异骨鼓。
而在那每一面骨鼓的前方,都跪坐着一个早已气绝身亡、死状却异常奇特的伊班巫师。
“他们……是自杀的。”莎娜缓缓开口,声音空灵,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凝重。
我走上前,仔细查看。果然!那些巫师的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刀伤或箭伤,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如同完成了某种神圣使命般的安详笑容,嘴角,却挂着一丝早已凝固发黑的血迹。
他们的死法,与之前那些被我们斩杀的巫师,截然不同! 他们更像是心甘情愿地,饮下了某种致命的毒药。
在这里, 我才发现,这些自杀的巫-师,正是用他们自己的生命,来敲响那诡秘骨鼓、发出魔音的人。
他们的手中,没有鼓槌。他们的胸口,却都贴着那面巨大的人皮鼓面。我甚至能看到,其中一名巫师的心口皮肤,已经因为某种高频率的共振,而变得血肉模糊!
“他们的心跳,就是鼓点。”莎华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他们的生命,就是咒语。”
“他们的自杀, 耗尽了他们最后的生命力,也让鼓声停止了。”
“不对!” 就在此时,莎华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其中一具靠在最角落的巫师尸体之上,她那一直平静的眼神,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惊骇!
“怎么了?”我沉声问道。
“少了一个人!”莎娜的声音,变得异常急促,“洪苦讴麾下,最邪恶、也最强大的首席大巫师——哈根贾马!他……不在这里!!”
哈根贾马?!
就在我因为这个陌生的名字而感到疑惑之际,莎娜那充满了凝重与恍然大悟般苦涩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上当了。”
她看着我,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惋惜。
“张大王,”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确实很强,你的弟兄,也确实很勇敢。你们……甚至破解了我曾认为根本无法破解的‘声光奇阵’。”
“但……洪苦讴,他……比我们想象中,更狡猾。”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在这尼亚溶洞,与我们进行最后的决战!”
莎娜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
“尼亚溶洞,虽然重要,但对于他那庞大的海盗帝国而言,不过是其中一个可以随时舍弃的前哨罢了!”莎娜的声音,冰冷而残酷,“他之所以在这里,留下三千精锐,布下重重陷阱,甚至……不惜牺牲掉他麾下所有的巫师,来发动那‘声光奇阵’,其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消耗你们,拖延时间!”
“他,并没有轻视我们!恰恰相反,他极其重视我们!所以,他才需要用这三千条人命和一整座坚固的要塞,来作为代价,为他自己,为他麾下最核心的主力部队,争取到安全撤离的宝贵时间!”
“如果我没猜错,”莎娜的目光,投向了神殿后方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在这座神庙的下面,必然……还隐藏着另一条,可以直通外海的秘密水道!而那个失踪的大巫师哈根贾马,定然是早已带着洪苦讴和他最后的亲卫,从那里金蝉脱壳,逃之夭夭了!”
我……我们……竟然……被耍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被更强大的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巨大屈辱感和滔天怒火,瞬间冲上了我的头顶!
我们付出了近两名弟兄伤亡的惨重代价,浴血奋战,拼死强攻,最终攻下的,竟然只是一座……被敌人主动遗弃的、毫无价值的空城?!
“洪!苦!讴!!”
这场南洋的战争,远比我想象中更加艰难和漫长。
莎华看着那片归于死寂的骸骨,又看了看我,以及我身后那些同样浑身浴血、疲惫不堪的弟兄们,她安慰我说:“尽管让那个大巫师逃了,但是尼亚石洞,这个他们巫术的重要地方……今次,要被你们摧毁了。”
“这,”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快意,“对洪苦讴而言,是一次非常重大的损失。”
我厌恶地看着这些神庙的邪异装饰和那些还在滴着黑血的骸骨, 狠狠地啐了一口。
“让他们……去见鬼吧。”
莎华点了点头。
她施展咒语, 她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白色珊瑚权杖。杖顶那颗巨大的蓝色宝石,亮起了柔和的、如同月光般皎洁的光晕。
她没有再哼唱安魂曲,而是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充满了神圣与威严的古老语言,吟诵了起来。
随着她的吟诵,整个邪神庙之内,那股一直萦绕在我们心头的、冰冷而又充满了怨毒的邪异气息,竟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般,迅速地消融了。
那些吊在洞顶的铁笼,不再滴落黑血。那些雕刻在墙壁之上的狰狞浮雕,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灵性。
鲨七带头纵火, 他看着莎华,虽然依旧不明白这祭司到底在搞什么鬼,但他知道,该他上场了!
“来人!”他发出一声怒吼,“把我们所有的火油,都给老子搬进来!”
“烧!!”
熊熊的烈火,从这座充满了罪恶与亵渎的邪神庙的每一个角落,冲天而起!
我们缓缓地退出了洞口,看着那贪婪的火焰,吞噬着洞穴之内的一切。吞噬着那些罪恶的祭坛,吞噬着那些被亵-渎的尸骨,也吞噬着伊班人那段充满了血腥和诅咒的黑暗历史。
尼亚溶洞的伊班神庙,付诸一炬。
缇娜说:“至少,伊班人从此再找不到他们能拜祭魔神的地方了。” 她看着那冲天的火光,那张蜜糖色的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大仇得报的、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莎华,却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是少了很多,”她的声音,在噼啪作响的火焰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但是……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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