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镇的“黑巷子”,名副其实。它蜷缩在主街背面,像一道被遗忘的、化脓的伤口。两侧高耸的黑石墙壁挤压着空间,头顶只余一线污浊的夜空。脚下是湿滑、黏腻的泥泞,混杂着不明来源的污秽,散发出刺鼻的酸腐和尿臊味。空气在这里仿佛凝滞了,带着一股地下深处的阴冷。
巷子深处,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破旧的、蒙着厚厚油污的木门上方悬挂的一盏气死风灯。灯罩熏得焦黑,光线昏黄摇曳,勉强照亮门楣上歪歪扭扭刻画的一个简陋铁砧图案,以及旁边一个用暗红色颜料涂画的、抽象扭曲的獠牙标记——血牙帮的印记。
镜头拉近,穿透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内空间比想象中更小,也更热。一座巨大的、烧得通红的火炉占据了大半地方,炉火跳跃,将墙壁映照得忽明忽暗,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生锈、破损的铁器、兽骨和不知名的狰狞爪牙。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金属烧灼味、皮革鞣制的腥气、劣质油脂的油烟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甜腻。这里是黑石镇光鲜表皮下的污秽交易点,是血牙帮控制的地下枢纽之一。
老疤头(帮内都这么叫他)正用一把粗陋的铁钳,夹着一块烧红的铁条在砧台上敲打,火星四溅。他那张布满褶皱和烧伤疤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浊的眼睛半眯着,似乎对这份枯燥的工作早已麻木。他耳朵微动,听到门口传来不同于寻常镇民的、带着迟疑和虚浮的脚步声。他头也没抬,沙哑地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铁锈:“要什么?打铁还是出货?规矩懂吧?” 他拇指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腰间别着的一把短小、黝黑、刃口带着暗绿污渍的骨刀柄。这是他的底气,也是警告。
扑面而来的热浪和混杂的怪味让林逸胃里一阵翻腾。他强压下不适,目光飞快扫过这间压抑的铺子,最后落在火光映照下的疤脸身上。那双浑浊但偶尔闪过精光的眼睛,让林逸心头一凛。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带着点模仿来的蛮横:“出货。”
他谨慎地没有靠近火炉,而是站在门口相对安全的阴影里,右手始终有意无意地按在腰间别着的、那把从矿场守卫身上抢来的豁口直刀刀柄上——尽管这只手疼得要命。左手则缓慢而坚定地探入怀中,避开了伤口,摸索着那枚贴身存放的、核桃大小的墨绿色兽核。
当那枚兽核暴露在昏黄摇曳的炉火光线下时,疤脸那双半眯的浑浊眼睛骤然睁大了一瞬!如同黑暗中潜伏的毒蛇发现了猎物!兽核表面天然的血丝纹路在火光下仿佛活了过来,内部那微弱却稳定的幽光如同呼吸般明灭,散发出一股精纯、阴冷又带着勃勃生机的奇异能量波动——这是来自葬魂沼泽深处、蕴含瘴毒幽狼生命精粹的凭证!
“嘶……” 疤脸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吸气声。贪婪,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他眼中的麻木。但他脸上纵横的伤疤很好地掩盖了这份激动。他放下铁钳,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动作看似随意,却隐隐封住了林逸可能的退路。他粗糙、布满老茧和烫伤痕迹的手指伸向兽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林逸猛地缩回手,兽核紧紧攥在掌心,警惕地盯着疤脸:“先谈价。”
疤脸的手停在半空,浑浊的眼睛眯得更细,里面寒光一闪。他咧开嘴,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黄牙,发出嗬嗬的干笑声,像是在嘲笑林逸的不自量力:“小崽子,倒挺谨慎。行,规矩嘛。” 他搓了搓手指,仿佛在掸掉灰尘,用一种极其轻蔑的口吻道:“葬魂泽边缘捡的‘腐狼核’吧?毒气没散尽,品相稀烂,杂质多得像狗屎。也就……值个十枚‘劣灵铢’,顶天了。” 他伸出三根黑乎乎的手指晃了晃,仿佛在施舍。
劣灵铢?最低等的货币?林逸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记得矿工们绝望的眼神,知道十枚劣灵铢可能只够买几个最劣质的黑面饼!这老东西在把他当肥羊宰!
“放屁!” 林逸的声音因愤怒和急迫而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反而暴露了他的虚弱,“这兽核能量精纯,触手温润,绝非寻常腐狼!你……” 他本想指出兽核内部那奇异的幽光,但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暴露更多信息只会更危险。
“温润?嗬嗬……” 疤脸脸上的嘲笑更浓了,他向前逼近一步,身上浓重的汗臭和铁腥味扑面而来,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小子,看你面生,穿身监工皮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这皮下的味儿……是矿坑里的烂泥和血吧?刚从哪个矿场爬出来的贱奴?” 他的眼神如同冰冷的刀子,瞬间刺穿了林逸脆弱的伪装,直指核心!他那只带着暗绿污渍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骨刀柄上!
铺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炉火跳跃,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扭曲、放大,如同即将展开生死搏杀的巨兽。林逸感觉后背的伤口因紧张而突突直跳,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知道,麻烦来了,而且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直接!这个疤脸,不仅是贪婪,更是一条闻到血腥味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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