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一路北行,身后留下的尽是丐帮、少林、铁掌帮弟子的尸首与惊惧的传言。
“青衫魔头”、“东邪传人”的名号不胫而走,在江湖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其声威之盛,竟隐隐有直追老一辈绝顶高手之势。
寻常江湖人士闻其名而色变,等闲不敢靠近,简直比当年的黑风双煞还要更加令人闻风丧胆。
这日,他已行至黄河渡口。
但见浊浪滔滔,奔腾东去,气势恢宏。
一艘颇为宽大的渡船正准备启航,前往北岸。
陈御风交了银钱,默然踏上船板,寻了个船尾僻静处站定,青衫在河风中猎猎作响,目光投向那水天一线的苍茫远方。
李莫愁依旧在不远处跟着,也悄然上了船,选了个既能观察陈御风,又不易被注意的位置坐下,心中那份执念未消。
几次想开口说话,又强忍着没说。
渡船离岸,行至河心。
忽听一声唿哨,船舱中猛地站起十余名彪形大汉,手持分水刺、鬼头刀等兵刃,满脸凶悍之气,将船上乘客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身材高瘦,眼露凶光,正是为祸黄河水域的“黄河四鬼”之首——“断魂刀”沈青刚。
“所谓富贵险中求,恶向胆边上,现在正式通知,我们开始打劫了!”
“都他娘的老实点!黄河帮办事,把值钱的东西都给老子拿出来!”
沈青刚厉声喝道,手下帮众也跟着鼓噪,船上顿时一片惊慌。
沈青刚目光扫过船上乘客,最终落在船尾那独立的身影上。
见陈御风气度沉静,面对变故恍若未闻,心中顿生不快,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富家公子在装模作样,便提着刀走上前,骂骂咧咧:
“小子!说你呢!装什么蒜?把身上钱财......还有你这件袍子,给爷扒下来!”
他见那青衫料子似乎不错,竟起了贪念。
陈御风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沈青刚脸上,那眼神深邃如同眼前的黄河,让人心底发寒。
沈青刚被这眼神看得一窒,正待发作,他身后一个机灵点的小弟猛地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陈御风的侧脸和那身标志性的青衫,忽然脸色煞白,浑身抖如筛糠,一把拉住沈青刚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大......大哥!别......别惹他!他......他是那个‘青衫魔头’,东邪黄药师的传人!舟山码头、太湖边上......杀......杀了好多人那个!”
“什么?!”
沈青刚如遭五雷轰顶,手里的刀差点拿捏不住。
东邪传人!
最近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杀得几大派弟子闻风丧胆的煞星!
自己竟然撞到枪口上了?!
他仔细一看,眼前这青衫客的形容气度,与传闻中一般无二,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原......原来是......是桃花岛的少侠!”
沈青刚脸上的凶悍瞬间化为极致的谄媚与恐惧,腰弯得几乎要折断,
“小......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少侠!该死!该死!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说罢,对着手下连连挥手,示意赶紧收队。
“站住!”
岂料这时,一个清朗却带着几分正气的声音响起。
只见船舱角落,一个身穿淡蓝色道袍的年轻道士站了起来。
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丝出尘之意,正是全真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尹志平。
尹志平走上前,先是对着陈御风打了个稽首,算是见礼。
随即目光锐利地看向沈青刚等人:
“尔等黄河水匪,为祸行旅,劫掠钱财,岂能说走就走?今日既然撞见,小道岂能坐视不理!”
沈青刚此刻只想活命,见这不知死活的小道士竟敢阻拦,又偷眼看了看陈御风,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并无插手之意,胆气不由得壮了几分,怒道:
“小牛鼻子!你找死!那魔头都不管,你充什么英雄?兄弟们,先宰了这多管闲事的道士!”
他心想,先解决了这小道士,再赶紧逃命,想必那煞星也不会为了几个水匪追到黄河里。
顿时,几名黄河帮众挥舞兵刃扑向尹志平。
尹志平冷哼一声:
“冥顽不灵!”
身形展动,长剑并未出鞘,连带着剑鞘施展出全真剑法,身法飘逸,出手迅捷。
只听“啪啪”几声脆响,那几个扑上来的帮众便被他以精妙的手法点中穴道,惨叫着跌入滔滔黄河之中,瞬间被浊浪卷走。
沈青刚又惊又怒,亲自挥刀上前,刀法狠辣,势大力沉。
然而尹志平的全真武功已得几分真传,剑鞘运转如风,或点或刺,或格或挡,不过三五招,便寻得一个破绽,剑鞘末端重重戳在沈青刚手腕上。
“当啷!”单刀落地。
沈青刚惨叫一声,抱着手腕倒退。
尹志平得势不饶人,剑鞘连点,将其余几名试图反抗或逃跑的黄河帮众也尽数打落水中。
转眼之间,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黄河帮众,除了几个被点了穴道瘫在船上的,其余皆已葬身鱼腹。
尹志平收势而立,气息平稳,显示出不凡的修为。
他转身,再次面向陈御风,语气带着几分规劝之意:
“这位施主,想必便是近日名动江湖的桃花岛传人吧?小道全真教尹志平。施主武功高强,小道佩服。”
“然则,西方有一位老人家说过,武功越高,责任越大。”
“方才这些水匪为恶,施主明明有能力制止,为何袖手旁观?我辈武林中人,当以侠义为先,多行善事,少造杀孽,方能......”
他话未说完,陈御风忽然动了。
动作快如鬼魅,尹志平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到了自己面前,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涌来,脖子已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全身气力瞬间消散。
陈御风单手提着尹志平,如同拎着一只小鸡,走到船舷边。
尹志平惊骇欲绝,四肢挣扎,却撼动不了那铁钳般的手掌分毫。
“聒噪。”
陈御风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随手一抛。
“噗通!”
尹志平的身影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入汹涌的黄河浊浪之中,溅起一大片水花,之后便再也没看他一眼了。
船上剩余的几个被点了穴的黄河帮众和普通乘客,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陈御风仿佛只是随手扔掉了一件垃圾,看也没看那翻涌的河面,转身回到船尾,继续眺望远方,青衫在河风中依旧飘逸,不染尘埃。
李莫愁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又多几分赞赏。
原因无他。
她也讨厌全真教的牛鼻子道士。
尤其是刚才全真教的名门弟子,他竟然也如同扔垃圾般随手处置......
这个男人,当真百无禁忌,视一切规矩、道义如无物。
渡船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缓缓驶向北岸。
只有黄河的咆哮,依旧亘古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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