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和赵莽都愣住了。那条绝路?有猎道?还有能长食物的河谷?
“林姑娘,你……你确定?”赵莽忍不住问道,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我确定。”林嫣然的目光没有丝毫游移,“地脉不会骗我。那里是这片区域地气唯一还算‘活络’的地方。快去!这是我们争取时间的关键!”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那是地脉守护者与大地沟通后带来的绝对自信。
王贲看着她的眼睛,仅仅犹豫了一瞬,便猛地一拍赵莽的肩膀:“信林姑娘的!你亲自带我的亲卫队去!记住,绝对隐蔽!哪怕只带回来一袋能吃的,也是救命的东西!”
“末将领命!”赵莽再无怀疑,抱拳领命,转身如同旋风般冲出了大帐。
安排完这件最急迫的事,林嫣然又将目光投向帐外,感受着营中那股浓郁不散的伤病之气。
“将军,带我去伤兵营。”
王贲脸色一黯:“林姑娘,你身体……”
“无妨。”林嫣然打断他,“我的力量,或许对他们有点用。”
王贲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知道拗不过她,只得沉重地点了点头。
伤兵营的情况,比想象中更触目惊心。简陋的帐篷里挤满了伤员,缺医少药,许多人的伤口已经化脓腐烂,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死亡的气息。
林嫣然走到一名发着高烧、伤口溃烂的年轻士兵身边。她蹲下身,不顾污秽,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
【地脉编织·滋养】!
这一次,她将地脉之力控制得极其精微,不再是之前那种大范围的挥洒,而是化作一丝丝温润平和的生机能量,如同最细腻的春雨,缓缓渗入士兵的体内,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生命力,同时温和地压制着伤口的恶化。
她没有能力立刻治愈他,但这股蕴含着大地生机的力量,对于这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士兵来说,不亚于雪中送炭。
那年轻士兵原本浑浊痛苦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丝,呼吸也平稳了些许。
林嫣然如法炮制,又接连为几名伤势最重的士兵渡入了一丝地脉生机。每施展一次,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摇晃。
“够了!林姑娘!快停下!”王贲看得心惊肉跳,连忙上前扶住她。
林嫣然借着他的力道站直身体,看着周围那些因为她微不足道的帮助而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士兵,虚弱地摇了摇头:“可惜……我的力量还是太弱了。”
“不!这已经是神迹了!”旁边一位老军医激动得声音发颤,“姑娘,你……你这是什么法子?他们的脉象,竟然稳住了!”
王贲看着林嫣然,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带来了情报和希望,却没想到,她本人,就拥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这已经不是“奇思妙想”,这近乎于……神眷!
就在这时,赵莽派回的传令兵兴奋地冲进了伤兵营:“将军!将军!找到了!真的找到了!那条猎道!河谷里真的有温泉!我们找到了好多野山芋和土薯!足够兄弟们撑上七八天了!”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传遍了整个伤兵营,进而向整个落鹰峡大营扩散而去!绝望的死水,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所有士兵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被王将军扶着、脸色苍白却仿佛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年轻女子身上。
希望,真正的希望,在这一刻,如同被地脉之力催发的种子,破开了落鹰峡厚重的阴霾,顽强地探出了头。
王贲紧紧扶着林嫣然的手臂,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竟有些湿润。他看着眼前这个一次次创造奇迹的女子,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种近乎宣誓般的坚定:
“林姑娘,从今日起,我落鹰峡上下,皆听你号令!”
王贲那句“皆听你号令”并非虚言。水源的发现、应急粮草的寻获,尤其是林嫣然在伤兵营展现出的、近乎“枯木逢春”般的能力,让她在这支濒临绝境的军队中,迅速建立起了近乎神只般的威望。
林嫣然没有推辞,也无力推辞。她的身体依旧虚弱,但头脑却异常清醒。她知道,这点暂时的喘息之机,必须用来做更长远的打算。
她没有住进王贲为她安排的最好营帐,而是选择了一处靠近山壁、相对安静且地脉气息较为平缓的小帐篷。墨尘如同她的影子,沉默地守在外面。
接下来的几天,林嫣然几乎没有休息。她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帐篷里调息恢复,但每一次短暂的恢复后,她都会让王贲或赵莽带来最熟悉周边地形地貌的老兵,详细询问每一处山坳、每一条溪流、甚至是一些看似无用的地质特征。
她将【地脉共鸣】与这些具体信息结合,脑海中逐渐构建起一幅远比沙盘更精细、更“生动”的落鹰峡及周边区域的地脉能量图谱。
“将军,营寨西侧三里,那片乱石坡下,有浅层赤铁矿,杂质不多,易于初步冶炼。”她指着沙盘上一处毫不起眼的地方,“可以组织人手,秘密开采。不需要多精良,只要能打造箭簇、修补兵刃即可。”
王贲立刻派人查探,果然发现了矿脉露头!虽然储量不大,但对于器械匮乏的守军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营寨东侧的坡地,土质看似贫瘠,但地气尚存。将收集到的草木灰混合部分河泥,均匀撒上去,七日内,应该能长出一些耐贫瘠的速生野菜,虽不能饱腹,但可缓解夜盲,补充些许体力。”
士兵们依言照做,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等待。第七日,那片坡地上竟真的冒出了稀稀拉拉、却绿意盎然的野菜苗!军营再次为之震动!
林嫣然做的,远不止这些。她根据对地脉水汽的感知,指出了几处可以挖掘深井的位置,解决了部分营区取水不便的问题;她甚至根据风向和地脉流动,建议微调了部分营帐的位置,使得伤兵营的空气流通得到了改善,伤病恶化的速度明显减缓。
她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神迹”,只是将这些源于大地本身的知识与力量,化为了一个个具体而微、却能切实改善处境的办法。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反而更让王贲和将士们感到踏实和信服。
王贲看着林嫣然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激动和依赖,逐渐变成了深深的敬佩与一种近乎看待“国士”般的尊重。他不再将她仅仅视为一个拥有奇异能力的女子,而是一个真正能够运筹帷幄、洞察先机的战略支柱。
“林姑娘,”在一次仅有他们几人的军议上,王贲由衷叹道,“若无你在此,王某与这数千弟兄,恐怕早已化为这落鹰峡的枯骨了。”
林嫣然脸色依旧苍白,闻言只是轻轻摇头:“将军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真正支撑着这支军队的,是将军和将士们不屈的意志。”她话锋一转,眉头微蹙,“但我们不能一直困守于此。韩霆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他背后的势力,更不会。”
她指向沙盘上代表韩霆主营的方向:“他在等,等我们粮尽援绝,或者……等京城那边的尘埃落定。”
提到京城,帐内的气氛顿时一凝。
就在这时,墨尘掀帘而入,他刚从外面探查归来,身上带着夜露的寒气。他看了林嫣然一眼,见她气色比前两日稍好,目光微缓,随即转向王贲,声音低沉:“韩霆营中有异动。调来了几架重型攻城弩,位置很刁钻,像是……得到了高人指点。”
王贲脸色一沉:“看来他是准备强攻了!”
“不止如此。”墨尘继续道,他的目光落在林嫣然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我抓到一名舌头,据他交代,京城……有使者到了韩霆军中。”
“使者?”王贲霍然起身,“是谁的人?!”
墨尘缓缓吐出三个字:“公孙徽。”
帐内瞬间死寂!
公孙徽!太子萧璟身边那个最为神秘、也最令人忌惮的谋士!他竟然亲自来了西疆?!还到了韩霆军中?!
这消息,如同冰水浇头,让王贲瞬间通体生寒。公孙徽亲至,代表的绝不仅仅是太子,更可能意味着京城的风向已经彻底倒向了韩霆背后的一方!太子殿下……恐怕已是自身难保!
林嫣然的心脏也猛地一缩。公孙先生……她前世就深知此人的可怕,精于算计,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亲自前来,目标绝不仅仅是王贲和落鹰峡!
她的脑海中,瞬间将前世的记忆、砺石堡的陷落、镇秽司的异常、黑水沼泽的阴谋、以及如今公孙徽的出现,串联成了一条隐约的线!
“他的目标……是我。”林嫣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确定,“或者说,是我身上……地脉守护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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