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园惊见查封景，守心方得路安宁
自从上次在店里撞见那中年人兜售冥器后，贺礼再没见过类似的阵仗。日子一天天过，离正月十五越来越近，员工要过完元宵才返工，店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盯着。一百六十多件存货陆续出手了三十多件，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往前推进。他渐渐把那档子事抛在了脑后，只偶尔整理柜台时，会想起当时那股刺鼻的土腥气，暗自庆幸自己没松口。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三，后天便是元宵。潘家园市场里透着节前的冷清，往年这时该有的备货潮、选购潮都淡了不少，不少摊位早早挂了“元宵歇业”的牌子，巷子里的吆喝声也稀稀拉拉的。贺礼看店里半天没个客人，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便锁好店门，打算去对面巷口吃碗馄饨——这几天自己守店，午饭总是对付着过，今天倒想正经吃口热乎的。
刚走出“雅藏阁”的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斜对面传来。贺礼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七八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天雅古玩”，为首的两人径直推开店门，后面的人则分散开来，守住了前后门，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一幕让贺礼的脚步瞬间顿住，心里“咯噔”一下。“天雅古玩”的老板姓张，跟他也算脸熟，平时总吹嘘自己“路子广、货源硬”，贺礼曾见过他店里摆过几件疑似高古的青铜器，当时就觉得来路不简单，没想到真出了岔子。
他没敢靠近，只站在自家店门口的台阶上远远看着。只见张老板被两名警察从店里带了出来，他穿着件深蓝色棉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没了往日的嚣张，脸色惨白如纸，双手被铐在身后，走路都有些踉跄。路过门口时，他眼神涣散地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看到贺礼时，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被警察催促着快步带走了。
紧接着，几名警察开始从店里往外搬东西，一个个用白布包裹的器物被小心地放进警车后备箱，有瓷器、有铜器，还有几卷用木轴装着的字画。贺礼一眼就瞥见其中一个白布包裹的轮廓——分明是件青铜鼎，跟上次那中年人兜售的冥器形制有些相似，只是个头更大，工艺更精细，边缘还沾着没清理干净的湿泥。
不多时，一名警察拿着封条和告示走了出来，“刺啦”一声将黄底黑字的封条贴在了“天雅古玩”的大门上，红色的印泥在冬日的阳光下格外刺眼。旁边的另一名警察则将告示贴在封条旁边，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经查，‘天雅古玩’店主张某涉嫌收售赃物、贩卖国家一级文物，现已被依法刑事立案侦查，本店予以查封，特此公告。”
围观的人群里瞬间响起一阵骚动，有人低声议论：“怪不得他总说有‘硬货’，原来是盗墓来的赃物啊！”“国家一级文物都敢卖，这是不要命了！”“前阵子听说郊区古墓被炸开了，估计就是他收的货，这鞭炮声真是给他们打了掩护……”
贺礼站在原地，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手脚都有些发凉。他想起上次那中年人手里的陶鼎，想起对方帽檐下警惕的眼神，想起自己找借口推脱时的紧张——若是当时自己没扛住诱惑，或是一时贪心收了那冥器，此刻被警察带走、店铺被查封的，说不定就有自己一份。这“天雅古玩”的下场，不就是活生生的教训吗？
他定了定神，快步走回自家店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连吃馄饨的心思都没了。店里空荡荡的，只有货架上的藏品静静立着，可贺礼却觉得心还在怦怦直跳。他靠在柜台上，拿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大口，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才让狂跳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些。
“真是万幸……”贺礼喃喃自语，指尖还有些发麻。做古玩生意这些日子，他不是没见过利润丰厚的“暗货”，也不是没听过有人靠收赃物一夜暴富，但他从一开始就给自己立了规矩：来路不明的东西坚决不碰，冥器赃物更是想都别想。以前只是觉得要守本分，今天见了“天雅古玩”的下场，才更明白这规矩是在保命——一旦碰了红线，半辈子的心血都得毁于一旦，还得蹲大狱。
下午，潘家园里关于“天雅古玩”被查封的消息传开了，不少店主都吓得关门早走了，市场里更冷清了。贺礼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账本，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脑子里全是刚才警察查封店铺的画面。他想起那中年人拎着帆布包离去的背影，想起张老板惨白的脸，越想越觉得后怕，也越想越坚定了守规矩的念头。
傍晚时分，贺礼锁好店门，骑着自行车往家赶。路过副食店时，他买了两袋元宵——后天就是十五，得给爸妈带点过节的吃食。冬日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风吹在脸上有些冷，却让他心里无比踏实。
回到家，妈妈正在厨房里忙活，爸爸则在院子里劈柴。见他回来，妈妈笑着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店里不忙吗？”贺礼把元宵放在桌上，把潘家园发生的事跟爸妈说了说。
爸爸听完，放下手里的斧头，脸色一沉：“这种犯法的事绝对不能碰！赚钱得走正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靠歪门邪道得来的东西，早晚得还回去。你做得对，守住底线比啥都强。”妈妈也连忙凑过来，拉着他的手叮嘱：“以后遇到那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躲得远远的，咱不图那点快钱，平平安安最重要。”
贺礼点点头，心里暖暖的。爸妈的话虽然朴实，却说到了他心坎里。是啊，平平安安才是根本，清清白白才能长久。那些靠冒险、靠犯法赚来的钱，终究是镜花水月，守不住的。
晚饭时，一家人坐在屋里，吃着妈妈做的热汤面，聊着家常。贺礼想起白天的惊险一幕，再看看眼前的安稳景象，忽然觉得无比满足。他有蒸蒸日上的生意，有藏满珍宝的地下室，有通情达理的爸妈，还有坚守的初心，这些就足够了。
明天就是十四了，过了十五员工就回来了，往后的日子还长。潘家园的诱惑还会有，但他知道，只要守住初心，走正道、做实事，就一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得稳、走得远。那些靠侥幸和冒险得来的风光，终究抵不过踏实与清白的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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