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一愣，下意识回道：“婢子若是去了，小姐跟前谁来伺候？”
倒是旁边一个叫钿儿的二等丫鬟，心思活络，立刻听出了韦沉璧的弦外之音——小姐这是要挑个机灵得力的人去协助珠儿办事。
她飞快地盘算着：小姐跟前已有青黛、坠儿、环儿几个大丫鬟，小丫鬟更是不少，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跟着珠儿姐姐办事，虽然辛苦，却是露脸立功的好机会。
于是，钿儿上前一步，恭顺地道：“小姐跟前离不开青黛姐姐打理。若是珠儿姐姐那边缺人手，婢子愿意去给珠儿姐姐帮忙，听她差遣。”
韦沉璧闻言，不由得抬眼仔细看了钿儿一眼。满屋的丫鬟，独她听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并且果断地抓住了机会。
这丫头，倒有几分珠儿当年的机敏劲儿。她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随口问了问今日府中可有其他事情，钿儿皆一一清晰作答。
韦沉璧笑着点了点头，并未立刻表态。
于她而言，确实需要给珠儿添个帮手，钿儿看起来是个可造之材，但最终用不用，还得看珠儿的意思。
夜里，韦沉瑞回府后，特意来寻妹妹。因韦沉璧已是大姑娘，韦沉瑞并不进内室，夏日炎炎，兄妹二人索性就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借着月色纳凉说话。
五郎韦沉璋是个小机灵鬼，早已将端午那日金明池外的冲突原原本本告诉了二哥，他原本是想让二哥夸夸他又长进了，会护着姐妹了。可韦沉瑞一听，瞬间便与妹妹想到了一处。
平国公世子可是明懿公主未来的驸马！他总不会是去看赛龙舟吧！平国公府女眷未出行，平国公府却有马车出现，那车中女子总不该是明懿公主本人吧？要是明懿公主，定国公府怎么会和他僵持在那里！
此事越想越觉蹊跷，韦沉瑞便暗中留意查探了一番，此刻正是来与妹妹通气。
屏退左右，韦沉瑞便不再绕弯子，直接低声问道：“妹妹，端午那日，明懿公主可曾出宫？”
韦沉璧心知二哥可能有话要说，摇头：“不曾。”
韦沉瑞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知道妹妹与明懿公主私交不错，犹豫一瞬，还是决定据实以告：“我近日留意到，平国公世子时常与一女子同游，外人皆以为是微服出游的明懿公主，而平国公世子……对此并未否认。”
韦沉璧闻言，心中顿时一沉：……平国公世子这是在找死！那个姓余的孤女也是在找死！
准驸马带着一个孤女同游，任由旁人误认为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他既不能解释，又不加澄清，这其中的欺君之嫌和怠慢羞辱，简直骇人听闻。
这事平国公世子也不好解释，解释什么，那女子不是公主！这样一来也是找死！全被浸猪笼的！
韦沉瑞见妹妹脸色不对，连忙追问。韦沉璧便将平国公世子与余氏之事，以及今日定国公夫人隐晦的敲打都说了出来：“……我知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应承五娘什么，只能暂且装作不知。”
韦沉瑞深以为然：“公主的婚事自有陛下圣裁，我等臣子，万万不可插手其中。”但他见妹妹神色间似有隐忧，知她与公主情谊匪浅，又缓声道：“我知你与公主私交甚好，若是……若是在不牵连自身与家族的前提下，能暗中周全一二，便也算全了你们的情分。”
韦沉璧知道这是二哥心疼自己，点头应道：“二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她按下心中纷乱的思绪，转而关心起兄长的前程：“二哥，今年二舅回京，有舅舅和爹在朝堂上守望相助，需要你支应的地方就少了。你的科考之事，可有什么打算？”
韦沉瑞神色平静，显然早有考量：“近两年朝堂局势不甚明朗，此时即便入仕，恐也难有作为，不过是徒为他人做嫁衣。我且再看看风向。你放心，即便不曾下场，我也从未有一日落下功课。”
见兄长心中有成算，韦沉璧便不再多言。
几日后，风尘仆仆的珠儿终于回来禀报。
“小姐，查清楚了。与柳家暗中往来的并非平国公世子本人，而是那个孤女余氏。”珠儿禀道。
韦沉璧眸光一凝，居然生出了竟然如此之感！
珠儿继续道：“还有，宫中近来盛传的关于世子与女子同游的消息，是柳三小姐通过余氏身边的人，帮忙递进宫里去的。”
韦沉璧追问：“可有拿到实证？”
珠儿回道：“已有知情的线人、物证尚未到手，对方很谨慎。”
韦沉璧立刻吩咐跑腿的小丫鬟：“去请二哥过来一趟。”
在等韦沉瑞的间隙，韦沉璧让珠儿继续说其他的发现。
珠儿又道：“婢子还查到，端午那日，柳三小姐在金明池外似乎与人起了些争执，险些吃亏，幸得太常博士齐复路过解围。谁知柳三小姐非但不谢，反而将人斥责了一顿，引得路人侧目。后来是秘书丞孙澄出面为她解了围，这几日，她与孙澄倒是日渐熟络起来。”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柳三小姐前两日回府途中，顺手救下了被几个地痞围殴的监察御史薛念，如今与薛御史也颇有往来。”
韦沉璧听完，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如果她没记错，二哥跟她说过太常博士齐复和秘书丞孙澄，可都是荣王门下的人。柳绯绯这前脚骂了荣王的人，后脚却又与另一个荣王的人走得近？
这说不上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柳绯绯确实和那只“黄雀”相处融洽。
至于监察御史薛念，此人向来以清正耿直闻名，在朝中不朋不党，是谁的人也说不准。柳绯绯倒是会“救人”。
正思忖间，韦沉瑞到了。他静静听完珠儿关于“黄雀”的汇报，心知妹妹不会只为这点事特意叫他来，便直接问道：“还有什么发现？”
韦沉璧让珠儿将柳绯绯帮助余氏往宫中传递消息，以及已查到人证之事又说了一遍。
韦沉瑞神色凝重起来：“你想我做什么？”
韦沉璧凑近他耳边，低声将自己的计划细细说了一遍。韦沉瑞凝神听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此事交给我，我会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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