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六,寅时刚过,安国公府已是灯火通明。全府上下早早起身,为今日的大婚做最后的准备。沈静姝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略显苍白的容颜,轻轻吸了口气。碧玉端来一碗燕窝粥,柔声劝道:小姐先用些早膳吧,今日典礼繁重,怕是到晚上才能用膳了。
沈静姝勉强用了半碗,便见全福夫人——康亲王妃在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这位老王妃已年过花甲,却依然精神矍铄,满面红光。她笑着执起沈静姝的手道:老身能为太子妃梳妆,实在是天大的福分。愿太子妃与太子殿下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有劳王妃了。沈静姝微微欠身。
康亲王妃拿起玉梳,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念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沈静姝端坐在镜前,感受着玉梳轻柔地划过发丝,心中百感交集。从穿越之初在安国公府备受欺凌,到如今即将成为太子妃,这一路走来实在不易。她轻轻抚过妆台上放着的玉簪,那是昨夜萧景珩派人送来的,上面刻着的字让她心中安定。
梳妆完毕,侍女们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繁复的婚服。正红色的嫁衣上用金线绣着九只展翅凤凰,衣襟处缀着东海珍珠,袖口用七彩丝线绣着祥云纹样。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碧玉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凤冠,忍不住赞叹:小姐,这凤冠虽然按您的要求改良过,可还是这般华贵。正中的金凤活灵活现,仿佛随时都要飞起来似的。
凤冠上缀满珍珠宝石,正中一只金凤展翅欲飞,两侧垂下细密的珍珠流苏。虽然沈静姝已经命人做了改良,用轻巧的材质替代了部分金银,但依然沉甸甸的,象征着未来要承担的重任。
这时,外面传来三声礼炮,吉时将至。沈静姝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闺房。安国公府的正堂里,沈崇早已身着朝服等候多时。见到盛装的女儿,这位向来严肃的国公爷也不禁红了眼眶。
父亲。沈静姝正要行礼,却被沈崇扶住。
今日之后,你便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沈崇声音有些哽咽,为父别无他求,只愿你在宫中谨言慎行,恪守本分。若是受了委屈......他顿了顿,终究没有说下去。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沈静姝眼中也泛起泪光,父亲也要保重身体。
说话间,外面鼓乐声越来越近。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小姐,太子殿下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府门外!仪仗足足排了三里长!
按照礼制,太子大婚本该在宫中举行典礼,但萧景珩特意请求皇帝恩准,亲自来安国公府迎亲,以示对沈静姝的重视。此刻,太子仪仗从安国公府一直排到宫门,沿途百姓跪迎,盛况空前。金瓜钺斧,旌旗招展,八百名侍卫护持左右,好不威风。
萧景珩身着大婚礼服,玄衣纁裳,十二章纹彰显着储君的威仪。他大步走进正堂,先是向沈崇行了个半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而后目光便再也离不开盛装的沈静姝。
孤来迎娶太子妃。
简单的七个字,却让在场众人都感受到其中的郑重。沈静姝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向他,珍珠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映衬得她容颜越发娇艳。
二人并肩走出安国公府,在万众瞩目下登上婚车。车驾缓缓向皇宫行进,沿途百姓的欢呼声不绝于耳。沈静姝透过珠帘望向窗外,只见街道两旁跪满了百姓,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紧张吗?萧景珩在宽大的衣袖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有殿下在,不紧张。沈静姝微笑回应,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婚车行至宫门,典礼正式开始。太庙前早已设好祭坛,皇帝与敦惠皇贵妃端坐高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沈静姝在礼官的引导下,与萧景珩一同行祭天祭祖大礼。
跪——
拜——
再拜——
每一个动作都要符合礼制,稍有差池便是大不敬。沈静姝却始终从容不迫,举止优雅得体,让观礼的众臣都不禁暗自点头。即便是最苛刻的礼部官员,也挑不出半点错处。
祭礼完毕,二人来到皇帝面前行朝见礼。皇帝看着并肩而立的一对新人,龙颜大悦:好,好!太子与太子妃佳偶天成,实乃我大周之福!望你们夫妻同心,共同守护这万里江山!
敦惠皇贵妃也含笑点头:太子妃端庄贤淑,与太子正是天作之合。目光中满是欣慰。
接下来是册封大典。礼部尚书上前,展开明黄卷轴,朗声宣读册文:......咨尔沈氏,毓质名门,秉心淑慎......今册封为皇太子妃,尔其恪遵妇道,赞宣内治......
沈静姝跪接册宝,沉甸甸的金册象征着未来的责任。从这一刻起,她正式成为大周朝的太子妃。她抬头望向萧景珩,见他正含笑注视着自己,目光中满是信任与期待。
典礼持续了整整一日。待到夜幕降临,新婚夫妇才得以回到东宫。丽正殿内红烛高照,处处张贴着大红喜字,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殿内熏着淡淡的百合香,案上摆放着合卺酒。
侍女们为沈静姝卸下繁重的冠服,换上轻便的常服。待众人退下后,殿内只剩下新婚的二人。
萧景珩执起她的手,轻声道:今日辛苦你了。这一整日的典礼,连我都觉得疲惫,你却始终保持着端庄仪态。
能嫁给殿下,再辛苦也值得。沈静姝望着跳动的烛火,轻声道,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太过顺利,反而让人不安。
萧景珩正要说话,却听见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荆锋在门外沉声禀报:殿下,娘娘,端王府有异动。
萧景珩与沈静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大婚之日都不肯消停,看来端王是真的狗急跳墙了。
进来说话。萧景珩沉声道。
荆锋推门而入,面色凝重:方才暗卫来报,端王府暗中调动死士,似乎要在明日朝会上发难。另外,我们在端王府的内应传来消息,端王与北戎有书信往来。
沈静姝蹙眉:北戎?难怪端王妃送的那只镯子不似中原之物。看来他们是打算孤注一掷了。
既然如此,就别怪孤不念叔侄之情。萧景珩冷笑一声,荆锋,传令下去,加强东宫守卫。再派人盯紧端王府,一有异动立即来报。
荆锋领命退下。
红烛燃了整夜,而东宫内的灯火也亮到了天明。这一夜,既是大婚之喜,也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沈静姝已经梳妆完毕。她换上太子妃朝服,头戴九翚四凤冠,与萧景珩并肩站在镜前。镜中的二人,一个威严英武,一个端庄典雅,恰似一对璧人。
怕吗?萧景珩问,伸手为她正了正冠上的珠翠。
沈静姝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与殿下并肩,何惧之有。
朝阳初升,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今日的朝会,将决定大周朝未来的命运。而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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