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天色迅速暗沉下来。破旧的小院里,只剩下沈静姝一人,以及那三盆仿佛永远洗不完的脏衣服。
晚风吹过,带着寒意,穿透她湿透的单薄衣衫,冷得她打了个哆嗦。手臂被王妈妈拧过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
她看着那堆脏衣服,没有再去碰。父亲刚才只处置了王妈妈,可没说要她继续洗完这些衣服。她现在浑身无力,头晕眼花,急需休息和食物。
凭着原主的记忆,她摸索着走向自己位于国公府最偏僻角落的“住处”——那几乎不能称之为房间,更像是挨着柴房搭出来的一个狭窄窝棚,里面除了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破桌子,几乎空无一物。
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床上是打着补丁、摸起来有些潮硬的薄被。
沈静姝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现代的她虽然也是靠自己打拼,但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强烈的落差感和生存的压力让她心头沉重。
自怨自艾毫无用处,很快,她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状,找到破局之法。
她开始仔细梳理原主的记忆。生母林氏,出身似乎并不显赫,据说是孤女,与父亲沈崇成婚不久后便病逝,留下一大笔嫁妆。
嫁妆?沈静姝眼睛猛地一亮。按照律法,女子的嫁妆是私产,应由亲生子女继承。原主母亲去世时,原主尚且年幼,那份嫁妆自然是由公中……实则是被继母柳氏代为“保管”了!
柳氏这些年能用原主的钱贴补自己和自己的一双儿女,过得滋润奢华,却让原主这个正主吃馊饭、穿破衣、住柴房!
好一个“代为保管”!
沈静姝心中冷笑。这笔账,她迟早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但眼下,她羽翼未丰,直接索要嫁妆无异于以卵击石。她需要更实际的东西——食物、药品以及御寒的衣物,还有一个可靠的帮手。
原主身边,似乎还有一个忠心的丫鬟,叫……碧玉?好像因为前几日试图给原主多讨要一个馒头,被柳氏寻了个错处,打发到浆洗房做苦工去了。
沈静姝记下了这个名字。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大小姐?大小姐您在吗?”
沈静姝心中一凛,警惕地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粗使丫鬟服饰、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正提着一个简陋的食盒,怯生生地朝院里张望。
“谁?”沈静姝压低声音问道。
那丫鬟听到回应,似乎松了口气,小步快走进来,看到沈静姝的狼狈模样,眼圈顿时红了:“大小姐,您没事吧?奴婢……奴婢是厨房烧火的小丫头,叫小禾。刚才……刚才听说王妈妈被国公爷发落了,就……就偷偷拿了点吃的过来。”
她说着,笨拙地打开食盒。里面是两个有些冷硬的白面馒头,一小碟咸菜,还有一小碗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稀粥。比起之前那些馊臭的食物,这已经是“盛宴”了。
沈静姝看着这个小丫头,记忆中似乎有点印象,是个老实胆小的孩子,以前偶尔也会偷偷给原主塞点吃的。
“谢谢你,小禾。”沈静姝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看着她,“你不怕被柳夫人知道吗?”
小禾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怕……但是,但是大小姐您太苦了……奴婢看不下去。您快趁热吃吧,虽然……虽然也不太好。”
沈静姝心中微暖。在这冰冷的深宅里,这一点点善意显得格外珍贵。
她现在急需补充体力,于是便不再推辞,接过小禾送来的食盒。
“小禾,你知道碧玉现在怎么样了吗?”她一边慢慢吃着冷硬的馒头,一边问道。
小禾摇摇头:“浆洗房活重,看管得也严,奴婢好久没见到碧玉姐姐了。不过……应该还在那里。”
沈静姝点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
与此同时,国公府另一处精致华美的院落——锦兰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娘!您看看沈静姝那个贱人!她今天居然敢在父亲面前那样说我!还有王妈妈,都被打发出去了!这口气我咽不下!”沈静怡摔了一个茶杯,气得脸颊通红。
柳如眉端坐在软榻上,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手中慢慢捻着一串佛珠。比起女儿的暴躁,她显得沉稳得多。
“慌什么?”她淡淡开口,声音柔和,却带着冷意,“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今日侥幸得了你父亲注意罢了。终究是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可是娘,她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条理清楚,无懈可击!”沈静怡急道。
“变了?”柳如眉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狗急跳墙罢了。晕死过一次,胆子倒是吓大了些。不过,蠢货终究是蠢货。”
她放下佛珠,端起旁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你父亲今日处置王妈妈,不过是做做样子,维护他那张老脸罢了。你以为他真会在意沈静姝死活?至于禁足你,抄《女诫》,更是小事一桩。你这几日安分些,别再去招惹她。”
“难道就这么算了?”沈静怡不甘心。
“算了?”柳如眉冷笑一声,“怎么可能。且让她蹦跶两天。等过了这风头,有的是法子收拾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眼下最重要的是下个月宫中贵妃娘娘的赏花宴,你得好好准备,务必在皇子公主们面前留个好印象,这才是正经前途。”
听到赏花宴,沈静怡这才稍稍压下怒火,眼中露出期待和算计的光芒:“女儿知道了。”
柳如眉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沈静姝……看来是以前对她太“仁慈”了,才让她忘了自己的本分。是时候让她彻底认清现实了。
……
沈静姝勉强填饱肚子,将食盒还给小禾,再三叮嘱她小心,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小禾用力点头,提着空食盒悄悄溜走了。
窝棚里再次剩下沈静姝一人。寒冷和疼痛阵阵袭来。父亲说的“请大夫”和“添用度”,恐怕只是随口一说,柳氏绝不会照办。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需要药,至少需要处理一下胳膊上的淤青和预防风寒。她还需要更厚实的被褥。
但此时的她却身无分文。
沈静姝的目光落在自己唯一一件稍显体面、但早已洗得发白的旧衣上,那是生母林氏留下的唯一遗物,袖口内里用同色线绣了一个极小的“林”字。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咬咬牙,将这件衣服仔细叠好藏入怀中。也许,明天她能想办法溜出府去,找到当铺……
夜深了,寒风从破旧门板的缝隙里钻进来。
沈静姝蜷缩在硬板床上,裹紧那床潮湿冰冷的薄被,身体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但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未来的每一步。
她一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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