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影?暗夜誓约
这一路的颠簸，从草原到沙漠，从蜿蜒的小溪到崎岖的山路。车轮碾过颠簸碎石路，“咯吱、咯吱”的声音，终于在第五天晌午停了下来。
福灵都揉着发麻的腿，掀开车帘，瞬间，一股混杂着草木与铁锈的风带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 眼前不是想象中的繁华城镇，而是一座盘踞在山坳间的石木山寨，黑灰色的石块垒成围墙，顶端插着削尖的木矛，几座了望塔立在四角，塔上的人影握着弓箭，眼神锐利如鹰。
“到了。” 阿默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早已收拾好行囊，他出发前就脱掉了那破烂不堪的棉布袄，换了一身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前胸和臂膀肌肉结实，福灵都第一眼看到这样的阿默还着实惊讶了一阵，没想到邋遢的牧羊老头，竟然是个约莫着三十多岁的俊朗刚毅的男人，他们一起把羊群交给牧羊老乡管理，便义无反顾的踏上求艺的路。
阿默利落的跳下马车，福灵都连忙跟上，脚刚沾地，就被山寨里的景象吸引住了 ——
院坝里满是孩子，最小的不过七八岁，最大的和她年纪相仿（十六岁左右），有的赤着脚练拳脚，动作虽然带着生涩却狠劲十足；有的蹲在角落擦武器，灵巧的短刀被磨得发亮；几个女人坐在石凳上缝补兽皮，腰间都挎着短刃，手指翻飞间，眼神却不时扫过周围，做事都带着警惕；男人们则扛着木材或猎物走过，肩膀宽阔，手臂上的伤疤像蜿蜒的蛇，每一步都踏得沉稳。
“发什么愣？跟上。”阿默回头，见福灵都盯着那些孩子出神，语气平淡带着一丝的温和。
福灵都回过神，攥紧了手中的玲珑刺 —— 这是阿默送她的武器，通体银白，顶端刻着细小的纹路，她宝贝得不行，走哪都带在身上。
两人穿过院坝，孩子们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有好奇，有警惕，还有几分不服输的倔强。
福灵都跟着阿默走向山寨中央那座最高的塔楼，塔楼由粗木搭建，门口守着两名黑门杀手，他们穿着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见阿默走来，两名杀手立刻单膝跪地，声音恭敬：“参见默杀大人！”
阿默点头示意，率先走进塔楼。福灵都跟在后面，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和酒香混合的味道。塔楼一层是个宽敞的厅堂，摆着几张粗木桌，其中一张桌旁，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青色长衫，面容温和，手里端着一杯茶，刚喝了一口，嘴角突然溢出一丝鲜血。他无奈地掏出一块帕子擦掉，看向对面的女人，苦笑道：“妹子，你这又是何必？从小到大都没毒到过我，怎么还不死心？”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一粒褐色的解毒丸，扔进嘴里咽下。
女人穿着红色短袄，梳着利落的发髻，闻言 “哼” 了一声，努着嘴，手指把玩着沁了毒的暗器：“还不是因为太无聊了！都在门里待快半个月了吧？连个任务都没有，天天对着那帮傻孩子，我都快憋疯了！”说话的正是毒妹，十分擅长用毒，性子活泼又带点小任性。
就在这时，毒妹眼角余光瞥见走进来的阿默和福灵都，眼睛瞬间亮了，“噌” 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快步走到福灵都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她的动作轻快，红色短袄像一团火焰，掠过福灵都时，还故意碰了碰她手中的玲珑刺。
“默杀，”毒妹的声音带着戏谑，眼神落在玲珑刺上，声音突然变了变，带着一些吃味的样子，“这小姑娘筋骨不错啊，是块练武艺的好苗子。不过……” 她指着福灵都手里的武器，语气里满是阴阳怪气，“呦，连你最宝贝的玲珑刺都给她了？我记得上次我跟你要，你不是说这是老门主亲手送你的，意义非凡，连碰都不让我碰吗？”
福灵都听到这话，眼神灵动地看向阿默，嘴角偷偷勾起一丝笑意 —— 原来这把玲珑刺这么珍贵，阿默竟然愿意送给她。
阿默没理会毒妹的调侃，径直走到穿青色长衫的男人面前 —— 他是药哥，擅长医术和制毒，一手神机术出神入化，性格温和，总是被毒妹捉弄，但他也不生气，故意纵着她，宠着她，因为他爱她。
阿默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下，才开口道：“药哥，她叫福灵都，是我的嫡传弟子，以后就跟着这批孩子一起学习技艺。”
药哥放下茶杯，笑着打量了福灵都一眼，眼神温和：“好啊，赶早不如赶巧。这批孩子刚收进来没多久，还没举办入门仪式，正好今晚就一起办了，让她跟大家熟悉熟悉。”
“入门仪式？”福灵都好奇地问道，眼睛亮晶晶的。
毒妹凑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夸张：“就是让你正式成为枭影门的人！要发誓，要歃血为誓，可威风了！不过你别怕，咱们枭影门可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破地方，没人会绑着你进来，都是自愿来的”毒妹眼神示意门外一群跑跑跳跳的孩子们，“他们啊！要么是没家的孩子，要么是被战乱害惨的人，都带着些许仇恨，带着想活好的心思在这里生活！”
福灵都点点头，心里泛起一丝期待。她跟着阿默学暗杀术，就想成为真正的暗影杀手，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傍晚时分，山寨的广场上燃起了熊熊火把，照亮了整个夜空。三十多个孩子排成整齐的队伍，福灵都站在中间，左边是个瘦高的少年，看样子和她差不多大，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据说是被北漠士兵砍的；右边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才十二岁，父母都死在战乱中，她同一群乞丐讨要吃食，好不容易要到一块馍馍，却被其他的乞丐给抢走，是毒妹把她带回枭影门的。
广场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酒坛，旁边站着一名穿着黑袍的男人，他脸上带有半张银质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神威严，他正是枭影门的副门主渡魂 —— 拓跋瑾不在门中的时候，所有的事务都由他主持。
“安静！”渡魂的声音低沉有力，穿透感极强，带着摄人心魂的蛊惑感。压过了周围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今日，是你们正式加入枭影门的日子。在举行仪式前，我先问你们一句 ——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没人说话，广场上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左边那个瘦高的少年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我爹娘被北漠人杀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学本事，杀了那些仇人，让自己活得像个人！”
“我也是！” 羊角辫小姑娘举起手，眼睛红红的，“战争毁了我的家，我的家人都死光了，我要变强，报仇！”
“我想挣大钱，让妹妹过上好日子！”
“我不想再被人欺负！”
“我想要锦衣玉食，要数之不尽的钱财！”
“我想保护体弱多病的母亲！”
…………
孩子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带着少年人的倔强，也带着深入骨髓的苦难。
福灵都听着，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 —— 她深有体会，也见过战乱带来的惨状，她想变强，不仅是为了自己，更为了给覆灭的大金报仇，为了死去的哥哥父亲母亲报仇，也是为了保护那些像她一样无家可归的人……
渡魂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随即又恢复了威严：“很好！你们都记得自己的目的，没忘了为什么来到这里。枭影门不养闲人，也不教你们那些虚伪的道义 —— 这里只教你们怎么活，怎么活得好，怎么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跟着我念誓言！”
他举起右手，掌心对着火把，另一只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声音铿锵有力：“我以血为誓，以骨为证！”
孩子们纷纷举起右手，跟着念：“我以血为誓，以骨为证！” 福灵都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十分坚定，火把的光映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里跳动的火焰。
“此生致死效忠枭影！弃过往之名，化暗夜之影！” 渡魂的声音高亢，带着一股热血沸腾的力量。
“此生致死效忠枭影！弃过往之名，化暗夜之影！” 孩子们的声音整齐划一，回荡在广场上空，惊飞了树梢上的夜鸟。福灵都念着，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 她不再是那个家园覆灭后，心如同浮萍般漂泊的小姑娘，从今天起，她是枭影的一员，是能掌控自己命运的暗影杀手。
“不为虚妄道义，不为空谈家国！” 渡魂的眼神扫过每一个孩子，“只为挣得金银满钵，只为活得自在快活！”
“不为虚妄道义，不为空洞家国！只为挣得金银满钵，只为活得自在快活！”福灵都念到这里，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快意恩仇，不被战乱逼迫，靠自己的本事，活得潇洒自在。
“凡挡我路者，不问善恶，不惜刀兵！凡与我为敌者，不计代价，必诛之！” 渡魂的声音带着一丝狠戾，这是枭影门的生存法则，也是他们的信仰。
“凡挡我路者，不问善恶，不惜刀兵！凡与我为敌者，不计代价，必诛之！” 孩子们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绝，那些曾经的苦难，此刻都化作了支撑他们的力量。
“此誓既立，至死不悔！” 渡魂落下最后一句，右手猛地攥紧。
“此誓既立，至死不悔！” 福灵都跟着念完，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眼眶也有些发热 —— 这是她对未来的承诺。
誓言念完，渡魂示意身旁的手下端来一把短刀，刀刃锋利，在火把下泛着寒光。“现在，每个人都用刀划破手指，将血滴进酒坛里。这杯血酒，是你们成为枭影一员的见证，喝下去，从此你们就是一家人，是彼此最可靠的朋友！家人！！”
弟子拿着短刀，依次走到每个孩子面前。轮到瘦高少年时，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刀光一闪，鲜血立刻渗了出来，他抬手将血滴进酒坛，动作干脆利落。
羊角辫小姑娘虽然害怕，却也咬着牙，闭着眼睛划破手指，一滴鲜红的血珠落入酒坛，泛起一圈涟漪。
很快，轮到了福灵都。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食指，刀刃碰到皮肤时，传来一阵刺痛，她没退缩，反而往前送了送。鲜血顺着指尖流下，她抬手对准酒坛，看着那滴鲜红融入酒中，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归属感。
所有孩子的血都滴进酒坛后，渡魂拿起一个木勺，将混着鲜血的酒舀进一个个粗瓷碗里，分给每个孩子。
福灵都接过碗，酒液带着一股浓烈的辛辣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她想起大金覆灭的那个夜晚，族人尸横遍野，城中血流成河，哥哥、父亲、母亲、她们倒在血泊中，与结冰的血液融为一体，慢慢闭上眼睛，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像火烧一样，她忍不住咳嗽起来，眼泪都快呛出来了。
站在人群外的阿默看到这一幕，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毒妹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小丫头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吧？看把她呛的！”
羊角辫女孩默默地递过一块帕子，怯生生地说：“是好辣！姐姐给你擦擦。”
福灵都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虽然还在咳嗽，却笑得很开心。她看着手里空了的瓷碗，又看了看周围同样举着碗的孩子们，从这一刻起，她们是一家人！她现在是一名真正的暗影杀手，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枭影门的一员，她要靠着自己的本事，在这个乱世里，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仪式结束后，孩子们被带去分配住处。福灵都跟在队伍后面，回头看了一眼阿默，他站在火把旁，对着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鼓励。
她攥紧了手中的玲珑刺，转身跟着队伍走去。
未来的路肯定不好走，会有训练的苦，会有任务的险，但福灵都不怕。因为她有想要守护的人，有想要实现的目标。
“这丫头不错，有股子韧劲，聪明灵动。” 药哥笑着说。
毒妹撇撇嘴：“还行吧，就是酒量太差了。不过，默杀，你对她什么想法？连你最宝贝的玲珑刺都送她了？”
阿默抬头看向夜空，星星闪烁，像老门主的眼睛。他轻声说：“老门主说过，玲珑刺要给心思玲珑的人。福灵都她比我更合适这把武器…… 她值得。”
毒妹和药哥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阿默从不说谎，也从不轻易给人承诺，既然他这么说，那福灵都未来一定不简单。
夜色渐深，山寨里的火把跳跃着，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阿默、毒妹和药哥站在广场上，看着孩子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山寨里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夜枭叫声。福灵都躺在分配的木板床上，手里紧紧攥着玲珑刺，脑海里回放着入门仪式的誓言。从明天起，她就要开始接受严格的训练，学习暗杀术、毒术、机关术…… 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充满了期待。
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拼尽全力。她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 穿着夜行衣，像一道影子，在暗夜中穿梭，干净利落的取敌人首级，大仇得报，活得自在而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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