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莲牌的光轨往东方延伸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林风握着那块带少年体温的雷纹石，指尖的光络与石上的阵纹相触，竟在石面映出片模糊的影——是少年在溪边刻阵的模样，每一刀都歪歪扭扭，却透着股不放弃的执拗，像极了当年在听雷院偷偷练剑的自己。
“这石头能记影。”沈师妹凑近细看，木灵力顺着指尖往石里探，影象突然清晰起来，“你看他刻阵时，雷纹里总不自觉地掺着木气，和阿芷刚开始刻雷莲牌时一模一样。”
老婆婆正给少年收拾行囊，听到这话突然笑道：“小石头打小就爱跟草木说话，家里的药圃，经他手侍弄的总比别家长得旺。”她从箱底翻出个布包，里面是半本泛黄的草药图谱，“这是他爹留下的，说雷木相生的道理，都在草药里藏着呢。”
林风翻开图谱，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雷灵草叶，叶纹与雷莲牌的纹路隐隐相合。他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不是硬灌的道理，而是像这草药图谱，像少年刻阵的石头，在日常的琐碎里悄悄扎根，等某个契机到来，自会破土而出。
“光轨往雾灵山去了。”王小虎的龙纹剑突然指向东方，剑身上的龙影正与光轨共振，“我听宗门的老人说，雾灵山有个‘失语谷’，谷里的人都不会说话，却能听懂草木的声音。”
雷蚀蛇顺着光轨往前行了丈许，突然回头对着林风吐信，蛇鳞上的雷纹亮得刺眼——那是预警的信号。赵凯立刻用土雷在地上布了个防御阵，土黄色的光晕裹着雷丝，将茅屋护在中央：“管它什么古怪，有这阵在，天塌下来都不怕！”
临行时，少年将自己刻了三年的雷纹石全装在布袋里，沉甸甸的。“奶奶说，这些石头能引雷气，说不定能帮上忙。”他把最圆的那块塞进林风手里，石面还留着他的体温，“林大哥，等光轨铺到失语谷，能不能让我也刻块雷莲牌？”
林风笑着点头，将雷莲牌递给他：“你试试。”
少年握着木牌，指尖微微发颤，雷纹石上的阵纹突然与牌上的光络连在一起，在牌面画出朵小小的雷莲——花瓣虽不对称，却比阿芷最初刻的要流畅许多，莲心处还冒出丝极细的绿芽。
“成了！”阿芷拍手欢呼，双丫髻上的雷星蹦跳着，“比我第一朵刻得好看！”
光轨在雾灵山脚下分了岔，一道往山谷深处去，一道绕着山腰蔓延。雷蚀蛇对着两道光轨吐了吐信，最终往山腰的方向游去。林风望着山谷深处翻腾的白雾，那里的雷脉气息紊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而山腰处却透着温润的木气，与雷莲牌的光共鸣得愈发强烈。
“先跟蛇走。”他做出决断，光络往雷纹石上一探，石面的影象突然变了——是失语谷的人在溪边采药，他们虽不说话，却能用手势与草木交流，指尖划过草叶时，草叶会顺着他们的手势摆动，像场无声的对话。
山腰处果然有片药田，田埂上插着块块雷纹石，石上的刻痕与少年的手法如出一辙。一个穿着粗布衫的中年人正在除草，见他们走来，突然对着雷莲牌深深鞠躬，然后用手指了指药田深处的木屋，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
“他是说，屋里有人等我们，他不能说话。”沈师妹看懂了他的手势，木灵力往药田一探，田里的雷灵草突然齐齐弯下腰，像在行礼，“你看，草木替他说话了。”
木屋前的老槐树上，挂着数十个用藤条编的风铃，每个风铃里都嵌着块小小的雷纹石。风一吹，石与石相撞，发出“叮叮”的轻响，竟与两生谷的“两生韵”节奏相合。林风刚走近，最上面的风铃突然坠落，里面的雷纹石滚到他脚边，石面映出个女子的影——正对着草木比划着什么，神情温柔，像在教孩子说话。
“是我姐姐。”中年人突然发出嘶哑的声音，眼里闪着泪光，“她十年前能说话，后来为了救谷里的孩子，被乱雷伤了喉咙，就再也说不出话了……但她说，草木能替她传情。”
雷莲牌的光轨突然往木屋深处涌去，撞在墙上挂着的幅画上——画中是片雷莲盛开的谷地，落款处的字迹，竟与老谷主之子玉简上的笔迹有七分相似。
“这画是……”老谷主凑近细看，突然浑身一颤，“是我那孩子画的！他当年说要去雾灵山找能让雷木双脉相融的法子，原来真的来过这里！”
画框后面藏着个暗格，里面是封未寄出的信，信纸已泛黄，字迹却依旧有力：“知雷木共生之理，悔之晚矣。今见失语谷之人与草木相通，方知最高的雷法，是听懂万物之声……”
林风将信递给中年人，光络顺着信纸漫开，信上的字迹突然化作光点，往药田飞去。刹那间，田里的雷灵草竟开出了花，花瓣上的纹路组成行字：“雷不语，木传声，情之所至，声漫四野。”
失语谷的人纷纷走出屋，望着药田的花海，眼里泛起泪光。他们虽不能说话，却能看懂花里的字，能感觉到那股迟来的歉意与和解，正顺着光轨往心底钻。
雷莲牌的光轨往山谷深处延伸得更远了，雾灵山的白雾被光染成了淡紫色，像条流动的光河。林风握着那块映出女子温柔神情的雷纹石，忽然觉得，所谓的力量从不是震耳的雷鸣，而是像这失语谷的花，像这石头上的影，于无声处，自能传情达意，漫过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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