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是洒下来的,而是像某种黏稠、带着铜锈的汁液,艰难地渗过云层,涂抹在青石板路上。凌晨两点的鬼市,活像一头蛰伏在都市心脏的巨兽,在沉睡的钢铁丛林深处喘息。空气里浮动着陈年木器、劣质线香、廉价烟草和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的混合味道,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人影幢幢,大多沉默,偶尔几声压得极低的讨价还价,如同鬼语,倏忽即逝。摊主的脸孔藏在宽大帽檐或围巾的阴影里,面前破布上随意堆放的物件,在昏黄马灯或电筒光下,散发着真假难辨的幽光。
林默深吸一口气,冰凉浑浊的空气直灌肺腑,却压不下心头那簇因黄金瞳而熊熊燃烧的火苗。他融入这流动的阴影里,目光如无形的探针,扫过一个个摊位。那些蒙尘的瓷碗、生锈的铜钱、拙劣的仿画,在黄金瞳的视野下,要么灰白死寂,要么只浮起一层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黯淡光晕,年份不过几十年。失望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来。
就在他几乎要怀疑那份模糊记忆的准确性时,脚步停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摊位。摊主是个干瘪老头,裹着件油亮的旧棉袄,蜷缩在小马扎上打盹,对生意浑不在意。摊上零散摆着几件灰扑扑的玉件,几枚锈蚀严重的铜钱,还有一块被随意丢在角落、沾满泥垢的圆形玉璧,边缘甚至磕碰出了几处小豁口。
林默的目光甫一触及那玉璧,心脏猛地一缩!黄金瞳瞬间启动,视野里,那团被厚重泥垢包裹的物体,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黏稠如血的深红光芒!这红光如此浓郁,如此具有穿透力,仿佛拥有生命般搏动,瞬间淹没了视野里其他所有物件的光晕。红光深处,更清晰地浮现出几缕交织缠绕的、凝练如墨的黑丝和几道沉郁厚重的土黄沁色——三色沁!这是古玉在极端复杂漫长环境中才能形成的罕见特征!
“老板,这块……怎么卖?”林默的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指尖却微微发颤,指向那块“泥疙瘩”。
老头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珠瞥了一眼,又懒懒闭上,含糊地嘟囔:“……看着给吧,路边捡的玩意儿,占地方。”
“五十?”林默试探着报了个极低的价格,心跳如擂鼓。
老头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成交。林默立刻掏出钱塞过去,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玉璧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感透过泥垢传来,黄金瞳视野里的红光也随之强烈地脉动了一下。他强压住狂喜,迅速将其揣进贴身的内袋。沉甸甸的触感紧贴着胸口,那是价值千万的灼热!
然而,就在他转身汇入人流的刹那,一股极其细微、却如毒蛇般冰冷的窥视感,毫无征兆地刺中了他的后颈!黄金瞳赋予他的不仅是鉴宝之能,更有一种对危机的模糊预警。他脚步未停,借着侧身查看旁边摊位的动作,眼角的余光闪电般向后扫去——一个穿着深灰色连帽衫的身影,像一抹融入夜色的幽灵,在他身后七八米处,几乎同步地停住了脚步,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那身影的气息,带着一种刻意收敛的、猎食者的专注。
寒意瞬间从尾椎骨蹿上头顶!被盯上了!林默立刻加快脚步,不再留恋任何摊位,目标明确地朝着鬼市边缘、那条通往外面主街的狭窄小巷走去。身后那幽灵般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保持着精确的距离。
巷子口就在眼前,昏黄的路灯光芒如同微弱的希望。林默一步跨出鬼市范围,身后的脚步声骤然提速!他猛地发力向前狂奔,耳边风声呼啸,心脏几乎要撞出胸膛。然而,刚冲进小巷深处,前方拐角阴影里,另一个同样穿着深灰连帽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地转了出来,彻底堵死了去路!此人身材更为魁梧,如同一堵墙。
林默急刹,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霍然转身,果然,后面跟踪的那个“幽灵”也已逼近,两人一前一后,将他堵在了这条不足两米宽的死胡同里。空气凝固,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东西,交出来。”堵在前面的魁梧男人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缓缓抬起右手,指间赫然夹着一片在微弱光线下闪烁着寒光的、薄如柳叶的刀片!
没有废话。后面那人也同时逼近一步,形成夹击之势。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林默淹没。退无可退!求生的本能和贴身内袋里那块血沁玉璧传来的奇异温润感,如同电流般刺激着他的神经。黄金瞳在巨大的危机压迫下,竟不受控制地疯狂运转起来,视野里的一切仿佛被放慢,对手肌肉的细微颤动、刀片划破空气的轨迹,都变得异常清晰!
魁梧男人动了!动作快如猎豹,刀片划出一道阴冷的弧线,直取林默持着手机(唯一能充当武器的东西)的右手腕!这一下若是割实,筋断骨折!千钧一发之际,黄金瞳捕捉到的肌肉发力轨迹在林默脑中形成预判,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一缩手,身体同时向左后方急闪。
嗤啦!刀片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衣袖划过,布料应声裂开一道口子。冰冷的金属触感刺激得他皮肤一阵战栗。然而,躲过了前面的致命一击,身后的劲风已至!另一个灰衣人的拳头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砸向他的后心!
腹背受敌!林默瞳孔骤缩,巨大的危机感让他全身汗毛倒竖!在这电光火石、思维几乎停滞的瞬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顾一切地拧身,将身体要害避开拳锋,同时用自己最坚硬的手肘,灌注全身力气,向后猛撞!
砰!咔嚓! 沉闷的撞击声和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林默的手肘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身后偷袭者的肋骨上,清晰的骨裂声在狭窄的小巷里显得格外刺耳。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哼,那偷袭者踉跄后退。
但林默也付出了代价。他虽然避开了后心要害,那沉重的拳头还是狠狠擦过了他的左肩。剧痛如同电流般炸开,半边身子瞬间麻痹!更糟的是,在刚才那剧烈的拧身撞击中,贴身内袋里那块沉重的血沁玉璧,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狠狠撞在了他的肋骨上!
“呃!”林默痛得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就在他倒地的瞬间,前方那魁梧男人眼中凶光爆射,抓住这绝佳的机会,手中的刀片再次扬起,带着致命的寒光,朝着他因扑倒而暴露的脖颈狠狠划下!这一刀,快、准、狠!月光映在刀片上,反射出林默因剧痛和惊骇而瞬间放大的瞳孔!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绝境!就在那冰冷的刀锋即将吻上皮肤的刹那!紧贴着他胸口肋骨处的血沁玉璧,仿佛被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和主人滚烫的求生意志彻底激活!一股难以形容的、沛然莫御的灼热洪流,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喷发,猛地从玉璧中炸开!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如此古老,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苍茫意志!
“轰——!”
林默的脑海深处,仿佛被投入了一枚精神炸弹!黄金瞳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自行运转,视野瞬间被一片无边无际、黏稠如血的猩红彻底吞噬!这血红之中,无数扭曲的、无声嘶吼的古老面孔和宏大而血腥的祭祀场景碎片疯狂闪现、旋转、炸裂!巨大的信息洪流伴随着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狠狠冲击着他的意识!
“啊——!”林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头痛欲裂,眼前发黑,感觉整个头颅都要炸开!
但诡异的是,他扑倒的身体动作,在这股来自玉璧的狂暴能量和黄金瞳超负荷运转的奇异状态下,竟被强行扭转!他的身体以一个超越人体极限的、近乎扭曲的角度猛地向侧面翻滚!
嗤! 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颈侧皮肤划过,割断了几缕发丝,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血痕!死神的镰刀,擦肩而过!
魁梧男人一刀落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没料到这必杀一击竟会被如此诡异的方式躲开。他反应极快,手腕一翻,刀片再次扬起,准备发动更致命的攻击。而那个被撞断肋骨的同伴,也强忍着剧痛,挣扎着再次扑上。
林默还沉浸在头颅炸裂般的剧痛和血色幻象的余波中,视线模糊,天旋地转。然而,就在这意识混沌、感官紊乱的濒死关头,他那超负荷运转、仿佛被血色彻底浸透的黄金瞳,视野猛地一阵剧烈地波动、扭曲!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眼前的景象在血红与现实的虚影中疯狂切换。
突然,血红褪去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黄金瞳的视野,穿透了魁梧男人身上那件普通的深灰色连帽衫!布料、纤维的纹理如同烟雾般消散,其下包裹的躯体肌肉轮廓、骨骼走向清晰呈现。而在那男人左胸心脏位置偏上的地方,紧贴皮肤之下,一个刺青图案清晰地烙印在那里——那是一条盘绕成环状的蛇!蛇身漆黑,鳞片细密,蛇头昂起,口中吐出的信子,却是一滴妖异欲滴的鲜血!图案线条诡异,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和不祥!
这惊鸿一瞥的透视景象,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在林默混乱的意识上,带来更深沉的眩晕和刺痛。但也正是这匪夷所思的发现,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从剧痛和幻象中强行拽回了一丝清醒!
魁梧男人致命的第二刀已然刺到!林默甚至能感受到刀锋切开空气带来的寒意直逼咽喉!他几乎凭着刚才那透视一瞥看到的肌肉发力预兆和黄金瞳残留的危机预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手中紧握的手机狠狠砸向对方的面门!
啪! 手机精准地砸在魁梧男人的鼻梁上!碎裂的屏幕玻璃飞溅!男人猝不及防,动作一滞,发出一声痛呼。
这争取到的不到半秒的时间,就是唯一的生机!林默根本顾不上结果,在手机脱手的瞬间,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朝着巷子另一端——那并非完全死路,而是堆放着几个巨大废弃垃圾桶的方向——亡命扑去!他用肩膀狠狠撞开一个半满的泔水桶,腥臭的污秽泼洒出来,暂时阻挡了视线。他手脚并用地翻过垃圾堆,落地时一个踉跄,左肩的剧痛让他差点摔倒,但他咬碎了牙,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外灯火通明的主街方向疯狂冲刺!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和追赶的脚步声,但被垃圾堆阻挡了一瞬。林默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冲出了小巷,刺眼的路灯光芒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他毫不停留,一头扎进主街上稀疏的夜行车流中,身影几个晃动,便消失在街道对面更复杂的巷弄阴影里。
不知狂奔了多久,直到肺叶如同破风箱般灼痛,双腿沉重得如同灌铅,身后也再无追兵的动静,林默才背靠着一面冰冷潮湿的墙壁,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和颈侧的伤口,带来阵阵刺痛。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破碎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从贴身内袋里摸出那块血沁玉璧。月光下,玉璧依旧布满泥垢,但边缘处,一道清晰的、贯穿性的裂痕狰狞可见,几乎将它分成两半。正是刚才撞击肋骨的巨力所致。然而,林默的手指抚过那道裂痕时,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裂痕深处,一股微弱却异常灼热的暖流,如同活物般,正透过指尖,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体内,与他脑海中尚未完全平息的剧痛和黄金瞳的灼热隐隐呼应。
他闭上眼,试图再次凝聚精神。嗡——!黄金瞳开启的瞬间,熟悉的剧痛再次袭来,如同无数钢针攒刺大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闷哼一声,冷汗涔涔而下,不得不立刻停止。然而,就在刚才那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开启瞬间,他眼角的余光扫过旁边冰冷的砖墙——墙体粗糙的纹理似乎……模糊了一刹那?墙壁内部砖块之间的灰缝结构,仿佛在他意识里闪过一个极其短暂、极其模糊的虚影?
是错觉?还是……那生死关头强行穿透衣物看到的蛇形血滴刺青……并非偶然?
林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的心跳尚未平复,每一次搏动都重重敲打着胸腔,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冷汗浸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夜风一吹,刺骨的冰凉直透骨髓。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颈侧那道火辣辣的伤口,黏稠的触感传来,带着淡淡的铁锈腥气。死亡擦肩而过的冰冷,此刻才后知后觉地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中残留的撕裂感,再次将那块几乎裂成两半的血沁玉璧举到眼前。月光吝啬地洒下,勉强照亮玉璧狰狞的裂痕。指尖拂过粗糙的断口,那股奇异的、如同活物搏动般的温润暖流再次传来,丝丝缕缕,顽强地渗入皮肤,流向四肢百骸,与他脑海中黄金瞳的灼热隐隐呼应,竟奇异地缓解着那炸裂般的余痛。
“嘶……”林默倒抽一口冷气,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惊骇。他闭上眼,集中全部意志,再次尝试驱动那变得异常“沉重”的黄金瞳。
嗡——! 视野并未如愿开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狂暴的眩晕和剧痛,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意识深处!无数扭曲的血色面孔、破碎的祭祀场景碎片再次疯狂闪现、尖啸!林默身体猛地一颤,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自己痛呼出声,不得不立刻切断了那微弱的精神联系。
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他靠在墙上剧烈喘息,过了好一会儿,那灭顶般的痛苦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沉重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余悸。
“代价…变大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黄金瞳的开启,从未如此艰难,如此痛苦。是玉璧碎裂的反噬?还是那生死关头强行“看”穿衣物的透视,透支了某种未知的极限?
透视… 这个词如同闪电划过混乱的脑海。巷子里那惊魂一瞥——深灰连帽衫下,左胸上方,那盘绕的毒蛇,那滴血的蛇信…那阴冷诡异的刺青图案!绝非幻觉!黄金瞳在玉璧能量的狂暴冲击下,竟短暂地突破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这个认知让林默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但随即被更深的寒意覆盖。对方是谁?那蛇形血滴的标记代表着什么?是某个隐秘的收藏组织?还是…专门在鬼市狩猎“肥羊”的亡命之徒?他们如何精准地盯上了自己?仅仅是因为自己买下了这块玉璧?还是…自己拥有黄金瞳的秘密,已然暴露?
无数疑问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价值千万的血沁玉璧近在咫尺,却已碎裂,更引来了致命的窥视。而自己赖以为生的黄金瞳,竟也变得如此危险而不可控。这突如其来的“透视”能力,究竟是福是祸?那开启时几乎撕裂灵魂的剧痛,是暂时的反噬,还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他疲惫地睁开眼,目光落在掌心那两半残璧上。裂痕深处,在月光无法照及的阴影里,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血色光华,如同沉睡巨兽闭合的眼睑缝隙中泄露出的凶光,一闪而逝。
林默的手指猛地收紧,残璧冰冷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他撑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左肩的钝痛和颈侧的刺痛时刻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鬼市入口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那里仿佛蛰伏着无数贪婪的眼睛。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地融入了主街相对明亮、却依旧空旷寂寥的夜色之中。破碎的西装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湿冷的脚印,很快又被夜风吹干。
他需要安全屋。需要时间。需要弄明白,这破碎的玉璧、这失控的黄金瞳,还有那蛇与血的标记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距离那场云集顶尖藏家与神秘卖家的地下拍卖会,只剩下不到四十八小时。而此刻,他感觉自己正赤脚踏在一条布满刀锋与迷雾的钢丝之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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