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积容指挥的这支舰队,始终保持着稳健的航速,稳稳地行驶在江水的中流位置,既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也没有主动发起攻击的迹象,显得异常冷静和克制。
面对这支突如其来的强大舰队,楚军的哨船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威胁,但或许是出于对未知力量的忌惮,或许是缺乏有效的应对策略,他们最终并没有采取实质性的拦截或攻击行动,只是远远地监视着这支神秘舰队的动向。
哨船是小型的侦察、巡逻艇,面对庞大的、战斗队形的舰队,进行拦截等同于自杀。它们的任务是侦察和回报,而非作战。
战术位置:他们见到舰队在“长江中线”通过。这意味着舰队刻意保持在荆州与岳州之间的水域,与两岸都保持距离。这既是“友好通过”的姿态,也是一种高明的战术选择,让两岸的守军都难以轻易攻击。
哨船指挥官的唯一正确选择是:保持安全距离监视;立即向最高指挥官(许德勋)汇报敌情。
拦截的决策权在许德勋手中,而他基于上述心理活动,在夜间敌情不明的情况下,绝不会让自己的主力水军冒险出战。
因此,楚军哨船的行为更像是“监视护送”,它们像警惕的狼群一样,在舰队射程之外徘徊、跟踪,并火速报信,但绝不会主动冲上去撕咬一头巨龙。
哨船连忙通报给尚在梦乡之中的许德勋。
长江的夜,浓稠如墨,唯有粼粼的江月在水面破碎地摇曳。岳州刺史兼水军都指挥使许德勋是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亲兵几乎变调的呼喊从睡梦中惊醒的
“禀……禀刺史!江上!江上有大队船队!”
许德勋披甲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但心脏却猛地一沉。他箭步冲出中军营帐,夜风扑面,带来了江水的湿气,也带来了远方一种低沉而连绵的嗡鸣——那是无数船桨划破水波、无数船体挤压水流汇聚成的、令人心悸的声浪。
他策马狂奔至临江的哨塔,一把推开惊惶的哨官,向江心望去
借着朦胧的月色,只见浩渺的江心,一片巨大的、移动的阴影正沉默地滑行。那绝非商队或寻常巡防的规模,其庞大的轮廓连绵数里,宛如一座移动的、割裂了长江的山脉。
许德勋年近五旬,久经沙场,脸上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此刻在月色下更显冷硬。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阵江风吹乱了他已见花白的鬓发,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住那片正在远离的魅影。他的嘴角紧紧抿着,下颌线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整个面部呈现出一种极度震惊下强行压抑的、石雕般的僵硬。
(震惊与难以置信)“西行……向西而行……如此规模的舰队,绝非商旅,更非杨吴鄂州水军所有!他们从何而来?是吴国的奇兵?不,吴国水军在下游,何须绕至此地?难道是……江州?钟鹏举?!他何时有了这等实力?!在荆州,他的水军退避三舍,不见影踪!传闻中的无敌跑未见打过一发,倒时他们的木羽箭、抛石机、床弩的射程远远领先,猛火油龙更是可怕,烧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恐惧与不祥预感)“子夜通行,不鸣号,不举火,悄无声息如同鬼魅……这‘友好’通过,比擂鼓进攻更令人胆寒!这是赤裸裸的蔑视,是算准了我们不敢、也不能阻拦!他们的目标……是岳州?还是绕过岳州,直扑潭州?!此乃心腹大患!”
(理智与无奈的挣扎)“拦截?……如何拦截?哨船回报,对方舰船皆在江心主流,队形严整,戒备森然。我若派水军出战,黑夜之中,敌情不明,兵力悬殊,岂非以卵击石?
我岳州水军五十艘战船(多为运送步兵和粮草的快船,岳州舰队主力还在岳州)若折损于此,谁来围城?……可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头洪荒巨兽,一步步逼近我楚地的咽喉……”
(决断与沉重)“快!八百里加急,禀报武穆王(马殷),吴军(或钟鹏举军)已大举西进,乘我楚地兵力空虚,其锋锐不可当,岳州危矣!全城……即刻起,进入最高战备!备船!静江军和武顺军各调一万随我迅速赶回岳州!”
当他下达完指令时,江心那片巨大的黑影只剩下最后一段模糊的轮廓,如同潜入深海的巨鲸,缓缓消失在西方更深的夜色里。
许德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与冰冷的城墙融为一体。他知道,一个足以颠覆楚地的风暴,已经随着这片午夜魅影,无可挽回地降临了。而他,将是第一个迎接这场风暴的人。
岳州是他的大本营,更是楚地的“钱袋子”!绝对不容有失!所以此次出征荆州,岳州的水陆大军没有调动一兵一卒。
许德勋的两万大军匆匆忙忙集结完毕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
林积容五万余军队实现了“绕过荆州”的战略意图。
向最终目标岳州(今湖南省岳阳市)继续前进。
舰队继续溯江西进,三四日后便可直达洞庭湖口,兵临岳州城下。
此路线的战略优势:
路径直接:充分利用长江的便利,是连接两点最快速的路线。
后勤便捷:水路运输能力远超陆路,能有效保障数万大军的粮草辎重。
避实就虚:完美地避开了马楚在澧州、朗州一带部署的陆路重兵集团,实现了战略上的突然性。
震慑效果:一支庞大的舰队横行于长江之上,对沿岸都会产生巨大的心理震慑,展现钟鹏举集团的强大实力。
钟鹏举在西征蜀国峡州后天下狼烟四起,荆州和虔州被三国攻打,他定下三路争霸天下之策时,目光便已越过千山万水,锁定了那片烟波浩渺的洞庭湖。
岳州,这座扼守长江咽喉、屏障楚地门户的千年古城,已成为他宏图霸业中必须拔除的钉子。
此役,他毅然启用虽资历尚浅、但以胆大心细着称的女将林积容,授以假节钺之权,总领西征水陆诸军事。这当然不是因为小将林积容奇谋善断,而是基于以下的考量:
能力匹配原则(谁能打赢就用谁)。
林积容:作为钟鹏举核心圈层的“发小”,她全程参与并深刻理解了新式军队的建设、训练和战术。她对“火器与海军”的协同运用有第一手的、成功的经验(有陆地炮击江陵和水上炮击徐温十万大军的经验)。她是新军事体系的“内行”。
杨吴周本、刘信等旧式名将:他们是冷兵器时代的天才,他们的经验建立在骑兵冲锋、阵法变换、个人武勇之上。面对全新的火炮战术,他们的经验可能反而成为障碍,无法理解火力准备、步炮协同、舰炮支援等新概念,容易产生误判。
权力巩固与信任原则(谁最可靠就用谁)。
钟鹏举是“草台班子”起家,其政权合法性高度依赖军事胜利和经济建设。将最重要的战略方向交给一个“知根知底、绝对忠诚”的伙伴,远比交给一个“名望虽高、但忠诚度有待考验”的杨吴旧将或降将要稳妥。
让旧将统领新军,可能出现“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指挥体系失灵的风险。而林积容能无缝指挥这支技术型军队。
现实与历史参照,技术突破打破阶层壁垒。
历史上,每当革命性技术出现,都会打破原有的论资排辈。蒙古人崛起时,那些精通骑射的草原贵族就是比中原的步兵名将更适应新的战争模式。同样,火炮就是这种颠覆性技术,它使得“熟悉火炮”这一特质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旧有名望”。
巧妙搭配,以老带新。
让林积容挂帅,但搭配杨吴名将米志诚、李神福这类并非顶尖、但愿意接受新事物的杨吴旧将(降将)作为副手。这既利用了他们的传统作战经验来查漏补缺,也保证了指挥核心的革新性,还安抚了降将集团的情绪——他们看到自己人仍在重要岗位上。
米志诚、李神福为何是合适的副手人选?
选择他们,而非顶级的周本,本身就传递了一个信号:我钟鹏举用人,重在新颖和忠诚,而非过去的资历。
米、李二人地位足够,但并非功高盖主之辈,可塑性更强,更容易接受并学习新的战术思想,与林积容形成互补,而非掣肘。
钟鹏举现在所处的十国时代乱世,礼教也比较松弛,另外受北方少数民族习俗影响,社会对女性的束缚(如宋明之后的理学观念)尚未那么严苛。女性改嫁、参与社会活动相对常见。
这是一个纯粹的乱世,武力是生存的第一准则。许多将门家庭的女性,自幼耳濡目染,对军事并不陌生,甚至能参与谋划。例如,李克用的妻子刘氏(曹氏),就常常随军,并能为李克用提供关键的战略决策建议,虽未亲自上阵,但已深度参与军事。
“夫人政治”与“女主干政”也比较常见。许多节度使的夫人、母亲在幕后发挥着巨大作用,甚至直接影响地方政治。这为女性走上前台奠定了一定的心理基础。
林积容时年十有七,眉目清朗中自带一股不让须眉的英气与沉稳。她并非一味猛冲之将,她是钟鹏举身边最亲近的人,受他的影响很大,深谙“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之理。
受命以来,她并未急于挥师西进,而是广派细作,将岳州城防、守将性情、兵力部署、水寨虚实乃至洞庭湖水文气象,皆探查得一清二楚。
知己知彼,她向钟鹏举呈报的方略颇得钟鹏举赞许。
钟鹏举览罢方略,击节赞叹,批曰:“准!委卿全权,望旗开得胜!”
于是,林积容以水军都督衔,统率大小战舰八十余艘,运输船六十余艘,载陆军精锐四万五千,水军一万,合计五万五千之众,浩浩荡荡,自江州誓师西进。舳舻千里,旌旗蔽空,气势如虹。
远征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迂回航道暗礁密布,水文复杂,林积容亲率向导船引领主力,昼歇夜行,尽可能隐匿行踪。历时十二昼夜,这支庞大的舰队竟真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岳州水域之外。
由于钟鹏举军舰设计和制造上的先进性,此时许德勋的两万大军落后了五个时辰的航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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