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林倍立即上马,带领数十个亲卫飞奔到营地的第一道警戒线。
第一道警戒线的侦察搜索营的骑兵已经将这十几个人拦下。
经过分流医师的检查,除了那几个兵,他们都是重症或轻症患者。
他们是这几个士兵的家属或亲戚。
他们全部跪在钟林倍的身前求放行。
钟林倍原来是担心刘叶成的兵化整为零混进病患里来搞破坏和搞渗透的。
如果不是,即使全城的患者走出来,他也只能收治。
一个孩子蜷缩在母亲怀里,像只被暴雨打蔫的雏鸟。蜡黄的小脸肿得发亮,原本该透着粉红的脸颊,此刻布满紫黑的斑疹,像被人胡乱泼了墨。最吓人的是他的眼睛,眼白浑浊得像蒙着层灰雾,黑眼珠缩成针尖大的一点,他的母亲用粗布巾给他擦汗时,那点黑仁只是微微动了动,连眨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一个喉咙里发出的不是哭声,是“嗬嗬”的抽气声,像破风箱在拉动。每喘一下,胸口就剧烈起伏,露出的脖颈上,能看见青色的血管突突地跳,像要挣破皮肤钻出来。她母亲把干硬的窝头掰碎了往她嘴里塞,她却只是抿着唇,嘴角挂着白沫,有半粒碎渣粘在嘴角,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终究没能咽下去。
钟林倍刚解开孩子的衣襟,就倒抽一口冷气——心口处的斑疹已经溃烂,渗出的黄水把贴身的粗布衫浸成深褐色,带着股腐木混着血腥的怪味。孩子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小手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缝里还留着昨夜抓挠皮肤的血痕。母亲死死按住她乱蹬的腿,眼泪砸在孩子手背上,却被她滚烫的皮肤瞬间蒸干。
“还有救吗?”那个面相憨厚的父亲的声音抖得不成调。钟林倍没说话,只是从药箱里取出支银簪,轻轻刺破孩子的指尖,挤出的血是暗紫色的,像凝固的桑葚汁,半天都滴不下来。孩子被这刺痛惊得哼了一声,眼角滚出一滴泪,那泪在脸颊的斑疹间蜿蜒,冲开一道浅浅的白痕,又很快被新渗出的黄水填满。
“尽力而为。”
“城里疫情很糟糕吗?”
“医师差不多死光,他们是死得最早的那一批。没粮没药,家家户户都不能出门,差不多每家人都在等死……”
钟林倍毫不犹豫地把他们送进不同的区域并马上开始救治。他自己亲自为那些小孩进行悉心的治疗,内敷内服,并亲自熬药、喂药。一个时辰后,望到这些孩童的情况得到了缓解,那些家属们对钟林倍等医师跪了又跪。
钟林倍今日继续安排自己的人马和没有感染的老百姓扩建营地,那几个兵对钟林倍及时医治自己的亲属感激涕零,主动请缨帮忙。
其中那个面相憨厚的兵见四下无人,行到钟林倍的跟前,忧心忡忡地说:“钟将军,我是军中的伍长,听我的一个当百长亲戚说,刘叶成准备放城中的百姓出城抢粮抢药。大家一旦出来,局面就会失控,个个差不多都疯掉了。”
钟林倍虽然有思想准备,但还是有点吃惊。
“感谢你的提醒,我昨晚已做了准备,知道他的具体的计划吗?”
“我的亲戚也只是知道大概,具体计划估计要更高级别军官的才知道。命令可能只传达到都头一级。可以肯定的是他会派兵出城,否则不会要求百长做好打仗的准备。”
(备注:伍长、百长作为直接管理士兵的小军官,需具备战场经验和一定威信,但地位低微,无固定俸禄,主要依靠战功晋升。如累积战功可升为“都头”、“指挥使”等。)
“城内还有多少兵马?具体驻扎在哪里?”
“还有两千重甲步兵,两千轻步兵,三百骑兵……”
钟林倍的大营烧起驱蚤的药草,整个大营都弥漫着烟雾,烟雾慢慢扩散,把整片天空都遮盖了。
南康县城的守军一直盯住这个方向。
“那边一直没有乱,想不到钟鹏举这个外人能够把这一万人全部收治了,有饭吃,有药医。刘胖子却不把我们当人,不放他们进城救治。”
“听说隔壁的庐陵县有几万人活下来了,都是神医钟鹏举派来的这几千人的功劳,他向周边的州县都派发了几千本小册子,叫什么抗疫指南,里面有治疗的方子和方法,可惜我们搞不到药呀。”
“江州钟神医真是神人呀,他的什么医学研究中心很大,平时都有几千人在那里住。我的一个穷亲戚的肺痨就是在他那里医好的,还免了医药费。”
“我家里有他的济世堂出品的什么感冒药,小孩老人风寒、咳嗽、发热,一吃就好,以前都是要人命的呀!”
“今早当值的黄伍长全队带家属以及亲戚逃出城了,他们的孩子个个都快不行了,他们也是被逼的呀……”
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行过来。他也听到了,但他并没有喝止,因为他也想听听,了解了解外面的情况。他心里苦呀,他自己被隔离开来,也不知道家属的死活。
他在军营里每日的军粮由一斤半八两降到三两,别说打仗,行路都打倒褪。
城里被封锁在家的居民也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城外抗疫大营的情况。有的包裹住头面出来串门。
城内的居民渐渐了解清楚了,十几日前钟鹏举派人来通知官府届时派人来协助救治病人,昨日他们果然来了,但刘胖子不让他们进城,所以他们才在城外建立了抗疫大营并收治了城外滞留的并发起暴动的近万人。
……
巳时(09:00-11:00)钟林倍派了数百个骑兵射入了数千份《告南康县民书》
内容的意思就是:城外抗疫大营已经收治过万人,各类病人正在排队就医。现时人满为患,营帐正在扩建之中,到时可以容纳五六万人,但目前医师人手短缺,粮食与药品无以为继,一两日后补充的医师、粮食和药品到位才正式向城内居民开放,保证做到应收尽收,请广大居民放心,不要抢着出城,影响目前正在诊治和康复的老百姓云云。
该告知书还列举一些关键的阻隔鼠疫传播的措施,强烈要求城内居民立即执行。
钟林倍此举虽然稍稍安慰了城内数万人躁动的心,但疫情汹涌,还是有很多人感觉到等不及了,既然有了一丝希望,即使很渺茫也要搏一搏。
亥时(21:00-23:00)城内肚子饿得犹如擂鼓和被疫病折磨得绝望的百姓终于按耐不住了,三三两两开始涌上街头。
丑时(23:00-01:00)的梆子刚敲过,南康城头的刁斗忽然亮起三盏红灯。
守将刘叶成站在箭楼里,看着城里街道上涌动的人潮,嘴角勾起冷笑——混在百姓中的三百南康兵挥舞着刀叉剑戟正扯着嗓子喊:“钟鹏举神医大营有饭有菜!喝了药就能活!大家冲出去!”
城内的青壮年受到了暗示,情绪激动地跟着大声喊道:“不想死的冲出去,他们不给粮食和药,就抢粮抢药去!”
三万多饿得眼冒金星的百姓,像被血腥味吸引的鲨鱼,拿着各式刀棍棒板,拖着病体往除了东门外的三个城门洞挤,有人怀里还揣着啃剩的树皮,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刘叶成似乎深谙盲从的传播逻辑:先由少数人制造“抢粮活命”的强暗示(如嘶吼、举刀冲锋),再通过群体中的“情绪放大器”(易激动的青壮)快速扩散,最终让个体在“不跟着冲就是死”的恐惧中放弃自己的独立判断和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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