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作荣那句“尚有一线生机”,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厢房内死寂的绝望。
赵晟猛地抓住田作荣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刚刚淬体完成的田作荣都微微蹙眉,但他理解对方的心情。“田先生!您是说…铁山还有救?!”赵晟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眼中重新燃起炽烈的光芒。
张景仁和李沐风更是愕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田作荣。经脉尽断,元炁溃散,这在他们认知中已是绝症!难道这位年轻得过分的神医,连这种伤势都能逆转?
“并非十足把握,但可尽力一试。”田作荣没有把话说满,语气依旧冷静,但这冷静在此刻却如同定海神针,让慌乱的人群稍稍安定下来。
他转向床榻,目光落在铁山那张因失血和痛苦而扭曲、却依旧透着刚毅线条的脸上。或许是被房间内的动静刺激,或许是强烈的求生本能,铁山沉重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竟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那眼神浑浊、涣散,但深处却仍有一点不灭的火焰在挣扎。
田作荣走近床边,俯下身,声音清晰地传入铁山耳中:“铁山队长,你的情况很糟。心脉附近数条主脉被阴毒掌力震断,元炁正在快速流失。”
铁山瞳孔微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更深沉的痛苦。作为武者,他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田作荣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直视着铁山的眼睛,“经脉虽断,却未完全坏死。我有一法,或可尝试为你续接。”
这话如同惊雷,在铁山近乎死寂的心湖中炸开!续接经脉?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他眼中那点微弱的火焰骤然亮了几分,死死盯住田作荣。
“此法需以金针渡穴,引导你体内残存的生机汇聚于断脉之处,再以外敷‘黑玉断续膏’之药力,辅以我自身元炁温养,如同工匠接续断绳,一点点将断裂的经脉重新对接生长。”
田作荣语速平稳,却字字重若千钧:“然,此过程极为痛苦。金针刺激生机,如同剜肉刮骨;断脉重生,更是痒痛钻心,远超寻常伤势百倍。且需你始终保持神志清醒,以顽强意志引导体内残存元炁配合我的治疗,不可有丝毫放弃之念。否则,一旦心神失守,前功尽弃都是轻的,恐立时便有性命之危!”
他将最残酷的现实摆在铁山面前:“你,可愿一试?能否忍受这非人之痛?”
房间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铁山。赵晟更是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他知道铁山刚毅,但这等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
铁山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吸入的空气都带着血腥味。他嘴唇翕动,发出极其微弱、却斩钉截铁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能…忍…!”
他眼神中的涣散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一种属于武师强者的不屈意志!“只要…有一丝希望…爬…我也要爬过去…绝不…放弃!”
没有什么比剥夺一个武者的力量更残忍。只要有一线重获力量的希望,莫说痛苦,便是刀山火海,他铁山也敢闯上一闯!
“好!”田作荣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既然如此,我便为你搏这一线生机!”
他直起身,对赵晟快速吩咐道:“赵兄,我需要一间绝对安静的静室,准备大量热水、干净纱布。另外,将我药箱中那个黑色玉盒取来,再备以下药材……”他报出几味辅药的名字,皆是用以调和药性、稳定心神的。
赵晟毫不迟疑,立刻下令:“快!按田先生说的去办!要快!”仆从们飞奔而去。
田作荣则走到一旁,打开自己的药箱,取出针囊,将一根根长短不一、闪烁着寒芒的金针仔细检查、擦拭。他的动作一丝不苟,神情专注凝重。
张景仁和李沐风在一旁看着,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们既希望见证奇迹,又觉得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续接经脉?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医术的认知范畴。张景仁忍不住低声对李沐风道:“李兄,你看这…真有希望吗?那可是经脉尽断啊…”
李沐风目光紧紧盯着田作荣那双稳定得可怕的手,喃喃道:“不知道…但看他如此镇定,或许…真有我等无法理解的手段…”
田作荣没有理会旁人的议论。他深知,此次疗伤比他之前任何一次施治都要凶险和艰难。这不仅是对铁山意志的考验,更是对他自身医道修为、元炁微控能力的极致挑战。他需要像最精密的绣娘一样,用金针和元炁作为丝线,在铁山濒临崩溃的身体内,完成一场细微到极致的手术。
他拿起那个装着“黑玉断续膏”的黑色玉盒,打开盒盖,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清凉与温润的药香弥漫开来。这药膏是他根据古籍秘方,耗费不少心血才配制而成的,对续接筋骨、滋养经脉有奇效,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一切准备就绪。
静室安排好了,铁山被小心翼翼地抬了进去。田作荣站在门口,对赵晟等人道:“治疗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赵晟重重点头:“有劳先生!外面有我亲自守着,绝无一人敢扰!”
田作荣深吸一口气,转身步入静室,沉重的石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内外。
静室内,灯火通明。铁山平躺在铺着干净白布的木台上,眼神坚定地看着田作荣。
田作荣净手,点燃一支宁神香,淡淡的香气有助于稳定心神。他走到台边,拈起第一根金针,指尖元炁流转。
“铁山队长,守住灵台,无论如何痛苦,意念需紧随我的引导…开始了!”
田作荣目光一凝,指尖金针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金芒,精准刺入铁山胸口膻中穴旁半寸之处——正是第一条断裂主脉的起始端。
针尖触及伤处的瞬间,铁山魁梧的身躯猛地弓起,喉咙里爆发出被死死压抑的嘶吼,额角青筋暴凸如虬龙!那青黑色掌印周围的皮肤下,竟有数道扭曲的气流疯狂窜动!
田作荣指尖稳如磐石,丝毫不受影响。他屏息凝神,将一缕细若游丝的木属性元炁透过金针缓缓渡入,如春蚕吐丝般缠向那断裂的经脉末端。同时左手疾点铁山几处大穴,暂时封锁其痛觉。
引导元气,随我针尖走向。田作荣声音沉静似水,指尖的金针开始以某种玄妙频率轻颤。铁山牙关咬得咯吱作响,却依言催动残存元气,在剧痛中追逐着那缕牵引生机的金芒。
突然,掌印中一股阴寒毒劲反扑,顺着金针直冲田作荣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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