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上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便被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打破。
“威儿!”
一声蕴含着惊怒的低吼传来,人群如同被无形的手分开,二长老田震海面色阴沉如水,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几名脸色同样难看的亲信管事。
显然,田作威狼狈落败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他的耳中。
田震海一眼就看到瘫软在地、面如死灰、浑身还在微微抽搐的儿子,他瞳孔骤缩,快步上前,蹲下身手指搭在田作威手腕上,一股精纯的土属性元炁渡入其中。
元炁游走一圈,田震海的眉头死死拧紧。儿子体内并无严重伤势,元炁也未被击散,但几条主要经脉,尤其是下肢的经络,却像是被某种奇特的力量暂时“麻痹”了,气血运行滞涩,导致浑身酸软无力。这种手法,诡异而精准,绝非寻常武功能及!
他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正准备离开的田作荣背影,声音冰寒刺骨:“田作荣!你给我站住!”
田作荣脚步顿住,缓缓转身,面色依旧平静,只是呼吸略显急促,额角带着些许汗迹,显然刚才的闪避和反击对他消耗不小。他微微躬身行礼:“二长老。”
“这是你干的?”田震海站起身,指着地上的儿子,语气中的怒意毫不掩饰,“同族切磋,竟下如此阴损手段!你眼里还有没有族规家法!”
这话一出,周围不少族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明明是田作威屡次挑衅、主动出手,而且招招狠辣,怎么到了二长老嘴里,反倒成了田作荣的不是?
田作荣尚未开口,匆匆赶到的田作龙忍不住出声辩解:“二长老!此事乃作威堂弟主动挑衅,强行逼迫四弟切磋,众人有目共睹!四弟一直被动防守,最后也只是自保而已,何来阴损之说?”
“自保?”田震海冷笑一声,根本不理睬田作龙,目光死死盯着田作荣,“用针?刺穴?这难道是我田家正道武学?我看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旁门左道,医家不入流的戏法罢了!仗着些许奇淫巧技,暗算族人,还敢狡辩!”
他刻意将“医家”、“戏法”、“旁门左道”这几个词咬得极重,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一方面是为儿子开脱,将过错全部推给田作荣的“手段不正”;另一方面,也是在众人面前,极力贬低田作荣那刚刚建立起来的、令人不安的威信。
“二长老此言差矣。”田作荣缓缓直起身子,迎上田震海那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稳,并无丝毫怯懦,“作荣并未修习家传武学,实力低微,堂兄执意切磋,为求自保,不得已而为之。至于所用之法,乃是基于对人体经络穴位的理解,并非邪术。”
“强词夺理!”田震海厉声打断,上前一步,武师级别的气势隐隐散发开来,压向田作荣,“经络穴位?那不过是医道辅佐修炼的微末知识!岂能用于实战搏杀?我田家以《莽牛劲》立家,靠的是堂堂正正的力量,是淬炼体魄,凝练元炁!而非这些投机取巧、伤害身体的阴险手段!”
他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年轻子弟,声音陡然提高,仿佛在宣布某种真理:“尔等都要记住!武道一途,唯有脚踏实地,锤炼己身,方能走得长远!任何试图走捷径、倚仗外道的行为,最终只会害人害己,自毁根基!田作荣,你莫要因为一时侥幸,误入歧途,带坏了族中风气!”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掷地有声,仿佛全然忘了刚才他儿子是如何凭借修为欺压他人。
不少年轻子弟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点头,觉得二长老说得似乎有道理。武道毕竟是以力为尊,用针戳穴,确实显得……不够光明正大。
田作龙气得脸色铁青,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在普遍认知中,二长老的话确实代表了主流观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田作荣会在二长老的威压下低头认错,或者沉默以对时。
田作荣却轻轻摇了摇头,他看着田震海,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二长老以为,医是医,武是武?”
他顿了顿,不等田震海回答,便继续道,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武者炼炁强体,打熬筋骨,难免损伤暗疾。若无医道调养疏通,轻则进展缓慢,重则根基受损,前路断绝。” “医者洞察气血,明辨经络,知人体强弱变化。其理可用于疗伤,亦可助于明悟发力之妙,规避修炼之弊。” “强健的体魄是承载力量的舟船,而精微的医理,则是驾驭舟船、避开暗礁、乃至修补船体的智慧。” “二者本就同源而生,皆是对人体潜能的探索与运用,何分彼此?何来高下?”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依旧酸软无力的田作威,意有所指:“便如今日,堂兄力量远胜于我,然发力过猛,招式用老,周身破绽不下十处。我不过是以微末之力,击其必救之处,阻其元炁运行片刻罢了。若此等洞察与掌控算是‘旁门左道’,那何种之道,才算正道?一味蛮干,直至头破血流之道吗?”
说到这里,他再次看向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的田震海,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故而,在作荣看来,医武本一家。强分彼此,徒增壁垒,不过是作茧自缚,绝非通天大道。”
“医武本一家……”
这五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在场所有田家子弟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从未听过如此言论!在这个世界,医道虽受尊重,但从来都是武道的附庸,是为武者服务的工具。从未有人敢说,医道与武道是平等的,甚至是一体的!
田震海被这番离经叛道、却又隐隐蕴含着某种至理的话驳得一时语塞,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指着田作荣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你……狂妄!荒谬!”
他实在找不出话来反驳,因为田作荣并非空谈,而是用事实击败了他的儿子!这种憋屈和愤怒,让他几乎要失控。
“是否荒谬,时间自会证明。”田作荣微微躬身,“若二长老无其他教诲,作荣告退。”
说完,他不再看气得浑身发抖的田震海,对田作龙点了点头,转身缓步离去。背影依旧清瘦,却带着一种难以撼动的沉稳与坚定。
练武场上,只剩下二长老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一群心神激荡、若有所思的年轻面孔。
田震海盯着田作荣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阴鸷的寒光。
此子……断不可留!
他心中第一次,对这位一直被他忽视的侄儿,生出了真正的杀意。
而“医武本一家”这五个字,却如同拥有魔力一般,悄然钻入了一些年轻子弟的心田,埋下了一颗或许将来会破土而出的种子。
风,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喜欢医武至尊针掌乾坤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医武至尊针掌乾坤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