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窗外,安全区边缘的灯光在红雾中显得朦胧而脆弱。“高世恒将军代表的是秩序和官方,但这些地头蛇的力量也不容小觑。有时候,和他们打交道,比对付怪物更麻烦。”
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了敲门声,这次显得急促了一些。
李铭皱眉:“还有完没完了?”
他再次开门,这次外面站着的是高世恒将军的副官,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士兵,抬着两个大箱子。
“张先生,各位,没打扰吧?”副官敬了个礼,脸上带着歉意和一丝喜色,“将军让我送一些东西过来。这是刚恢复生产的单兵自热口粮,比之前的压缩饼干好点。还有一些干净的衣物和基本的生活用品。另外,将军说,关于粮库的初步情报已经整理出来了,明天上午想请各位到指挥部详细商议。”
副官让士兵把箱子搬进来,然后压低声音道:“张先生,刚才‘利刃’、‘野狼’那几家的人来过吧?将军让我转告您,这些人盘踞已久,关系复杂,虽然名义上受安全区规章约束,但私下里小动作不断。与他们接触,务必小心。”
张青风点了点头:“多谢将军提醒,我们明白。请转告将军,明天上午我们会准时到指挥部。”
副官又交代了几句关于临时供电正在抢修的事,便带人离开了。
小楼内终于暂时恢复了安静。
众人默默地将物资搬进屋里,气氛有些沉闷。连续的拜访和潜在的暗流,让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
李铭打开一盒自热口粮,浓郁的香气飘散出来,但他却没什么胃口,用勺子搅动着里面的米饭和肉块,叹了口气:“唉,本以为到了安全区能安稳点,没想到还是这么多破事。跟这帮人勾心斗角,真不如出去杀怪物痛快。”
赵刚闷声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末世只是把人性放大了而已。”
孙晓明苦笑道:“我们现在就像是闯进羊群的猛虎,那些狼啊鬣狗啊,既怕我们,又想从我们身上捞好处。”
林婉清默默地将水分给大家,轻声道:“至少,我们现在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也有了明确的目标。比起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逃亡,已经好太多了。”
张青风看着窗外出神,安全区边缘的探照灯的光柱在红雾中徒劳地扫射着,仿佛在对抗着无边的黑暗。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你们……家人还在吗?”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让众人都是一愣。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李铭最先反应过来,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我?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院长妈妈对我很好,但孤儿院……估计早就没了。没啥牵挂,就这条命,跟着风哥你,能杀几个怪物是几个,活一天赚一天。”
他的语气轻松,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却没有逃过张青风的眼睛。
林婉清握紧了手中的水杯,指节有些发白。她抬起头,眼中蒙上了一层水汽,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我……我还有家人。父母,还有弟弟。灾难发生时,他们应该都在市中心的家里……我工作的卫生服务中心在城郊。我试着联系过他们,但电话打不通……后来怪物就来了……”
她的声音哽咽了,“我躲在处置室里,听着外面的惨叫……我不敢出去……等我出来的时候,整个城市都变了……我……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那份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恐惧和担忧,在此刻安全的环境下,终于控制不住地宣泄出来。
赵刚和孙晓明对视一眼,神色黯然。
赵刚低声道:“我老婆和孩子……都没能逃出来……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声音沙哑,眼圈泛红,再也说不下去。
孙晓明拍了拍赵刚的肩膀,叹了口气:“我也差不多。父母年纪大了,没挺过最初的那波混乱……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小楼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末世之下,家破人亡才是常态,像林婉清这样还有亲人可能存活的,反而成了少数。
张青风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父母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因为车祸去世了。家里……就剩下一个弟弟。”
众人都看向他,这还是张青风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家人。
“他叫张青林,比我小八岁。”张青风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情和担忧,“那小子,有点内向,但很聪明。灾难发生前,他在两千里外的江南省,一个叫清源县的小县城读高中。”
“两千里……”李铭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远了!”
林婉清也止住了哭泣,担忧地看着张青风。在这个交通彻底瘫痪、通讯断绝、怪物横行的时代,两千里路的距离,无异于天堑。
张青风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无尽的黑暗:“是啊,太远了。而且,现在这里……有十万多人指望着一线生机,我也无法脱身。”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只能先顾眼前,把安全区稳住,把粮食问题解决。至于青林……只能希望他吉人天相,也希望那个小县城,能比大城市幸运一些。等这里的情况稳定下来,或许……再想办法。”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渺茫。两千里路,沿途会经过多少城市、多少危险区域?会遇到什么样的怪物?更何况,清源县如今是何种光景,他根本无从得知。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在心头。纵然他觉醒了小宇宙,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力量,但在这种天地倾覆的大灾难面前,个人的力量依然显得如此渺小。他能拯救一城之地,却难以跨越千山万水去确认亲人的安危。
李铭挠了挠头,想安慰几句,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瓮声瓮气地道:“风哥,你别太担心!说不定你弟弟那边没事呢!等咱们这边牛逼了,搞辆能开的飞机,直接飞过去找你弟弟!”
这话虽然天真,却也冲淡了一些凝重的气氛。
赵刚也开口道:“队长,事在人为。先解决眼前的危机,积蓄力量。将来未必没有机会。”
孙晓明点头附和:“对,活下去,变得更强,才有希望。”
林婉清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青风,你说得对,先顾眼前。我的家人……我也会抱着希望。”
张青风看着眼前这些在末世中相遇、彼此扶持的同伴,心中的阴霾稍稍驱散了一些。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嗯,先活下去,变得更强。然后……再看能走多远。”
他看向林婉清:“至于你的家人,如果近期能把粮食的问题解决,我就陪你走一趟,能找到最好,实在找不到,那就只能等以后光复整个城阳市再说了!”
“风哥”林婉清惊喜抬头。
张青风拿起一份自热口粮,打开加热包:“先吃饭吧。明天开始,有的忙了。”
众人纷纷开始吃饭,虽然食物简单,但热乎的饭菜下肚,还是带来了一些暖意和力量。话题也渐渐从沉重的家事,转向了对未来行动计划的讨论,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然而,在每个人心底,那份对逝去亲人的哀思,或对远方亲人的牵挂,都如同暗流,深藏心底,成为了他们在这末世中挣扎求存、不断变强的另一股动力。
夜深了,安全区并未完全寂静。远处隐约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伤员的呻吟、以及不知何处响起的低沉哭泣。红雾依旧笼罩着天空,看不到星辰月光。
张青风躺在床铺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意识沉入体内,观察着那片新生的小宇宙。
星河流转,小宇宙的一片星域当中,无数星光组成了一头昂首咆哮的狮子,散发着威严的光辉,照亮了这一片星空。
“力量……还需要更强的力量……”他心中默念,“不仅要能守护眼前的人,还要有朝一日,能够跨越这绝望的距离,去确认那份牵挂。”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惨淡的光线透过血雾照进安全区时,张青风五人已经整装待发。
一夜的休整,虽然不足以完全恢复连场恶战带来的精神疲惫,但热食和相对安全的环境让他们的体力恢复了大半。更重要的是,经过昨晚关于家人和未来的交谈,团队之间的纽带似乎更加紧密了。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和信任在五人之间流转。
高世恒将军派来的副官准时到达,带来了更详细的粮库情报和一份手绘的简易地图。
“张先生,各位,”副官指着铺在客厅桌子上的地图,神色凝重,“目标粮库位于城阳市东北方向约十五公里处的‘国家粮食储备库城阳分库’。根据我们灾变前掌握的资料和近期无人机的模糊侦查,那里库存的粮食,足够十万人消耗一年以上。”
他顿了顿,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被红圈标注的区域:“但是,问题很严重。粮库占地面积很大,有高大的围墙和坚固的仓房,这本是优势。但根据侦查,粮库内部及周边,聚集了大量的沉沦魔,密度远超安全区周边。而且,有迹象表明,里面可能存在不止一个精英单位,甚至……可能有类似昨天那种‘指挥节点’的存在。”
“通往粮库的主要道路基本被废弃车辆和怪物堵塞,小路崎岖难行且更危险。我们军方的装甲车队尝试过两次小规模突进,都在距离粮库五公里外被怪物潮击退,损失了不少人和装备。”副官的语气带着痛惜。
“将军的意思是?”张青风抬头问道。
副官深吸一口气:“将军希望,张先生你们能作为尖刀,为我们清理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至少打通到粮库外围。一旦通道打开,我们会立刻组织运输车队,以最快的速度运送粮食回来。同时,如果可能……请尽量清除粮库内的主要威胁,为后续占领和长期运输创造条件。”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不仅要面对未知数量的强大怪物,还要在野外复杂环境中开辟并维持一条运输线。
李铭皱了皱眉:“就我们五个人?清理十几公里的路?还要对付可能存在的‘指挥节点’?这……”
赵刚和孙晓明也面露难色。他们不怕战斗,但任务量听起来实在过于艰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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