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赛的哨声终于划破体育馆的上空，像一记清脆的击球，击碎了连日来的沉闷。
潘逸冬在社交平台晒出的离职书，白纸黑字配着签名，瞬间在乒坛掀起轩然大波——海城体育中心的大门快被记者和球迷踏破，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他却早已带着队友们悄然转移，登上了前往客场的大巴。
另一个城市的体育馆里，塑胶地面泛着淡淡的橡胶味，球台被擦得锃亮。比赛氛围像拉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孙明义拍了拍手让大家围过来，声音透过球拍轻敲球台的脆响传来：“兄弟们，这趟不用硬拼，打出咱们的样子，打得光荣就行。”他看向潘逸冬，补了句，“逸冬，别有心理负担。”
队友们纷纷点头，拿起球拍热身。闫昆见潘逸冬眉头微蹙，挥拍虽依旧稳，却少了往日的舒展，便凑过去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冬子，没事的，咱们是卫冕冠军，怕啥？”
潘逸冬“嗯”了一声，指尖攥紧球拍，橡胶纹路硌着掌心。他侧身拉了一板，球擦网而过落在白边，清脆声响里，藏着说不清的沉郁。
连续两天小组赛，潘逸冬成了赛场上最“神秘”的人。上场时，他依旧是那个能控住节奏的核心——小球摆得贴网，大球冲得干脆，每一拍都准而狠；可比赛一结束，他便裹紧外套钻进球员通道，留给记者的只有匆匆背影。
所有人都好奇，这位正值巅峰的选手，突然离开总队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总决赛这天，海城俱乐部对阵祥龙体育。球馆座无虚席，加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潘逸冬来得格外早，在训练区反复适应场地：他弯腰捡球利落，引拍距离始终稳当，每一次击球都透着熟稔的手感。
他和队友发训练接发，脚步前后左右挪得飞快，把落点控得死死的，额角很快沁出细汗。
直到观众席灯光全部亮起，周晓阳才带着教练组姗姗来迟。他双手插兜，下巴微扬，一身队服穿得霸气十足。
前几天，教练组把潘逸冬新练的路数拆解得透透的，周晓阳更是针对性加练数周，此刻眼底满是志在必得的锋芒。
上场前，赵祥拍着他的肩，语气狠戾：“晓阳，给我打爆他的头。”
周晓阳的目光穿过人群，死死锁定潘逸冬，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潘逸冬停下挥拍，缓缓抬头，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像两记势均力敌的对拉，无声却满是张力。
裁判示意入场，潘逸冬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胶皮上轻轻擦过。他走到球台边，弯腰捡起一个球，抛起，球拍轻挥，球稳稳落在自己这边台面上，又弹到对方区域。
总决赛的哨声，骤然响起。
比赛哨声刚落，周晓阳的身影就像离弦的箭，带着一股狠劲扎进赛场。球拍碰撞的脆响里，潘逸冬只消几回合，就看清了他那记“斩头杀”的凌厉——球速快得几乎留不下残影，落点刁钻得让人猝不及防。
可潘逸冬心里没有半分怯意，只有一片沉沉的涩。他太清楚这打法的来历，也太明白周晓阳此刻眼里的急切，不过是有人为了利益，早已把良心折成了赢球的筹码。
比分牌上的数字像拉锯似的，你追我赶地往上跳。周晓阳攥着球拍的手心沁出了汗，他心里早盘算好了，等个绝佳时机用那招绝杀，彻底掐断潘逸冬赛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新打法。
可回合数渐渐多了，潘逸冬始终没亮出那手新东西，反倒一招一式，全是在总队时练得滚瓜烂熟的老路子。
场边的教练组起初还皱着眉，看了一阵，几个人的脸色渐渐变了。有人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有人别过了脸，最后干脆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连掌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潘逸冬这哪是在比赛，分明是把他们当初倾囊相授的那些战术、那些技巧，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每一拍挥出去，都像是在轻轻敲打着他们的良心，敲得人脸上发烫，羞愧得抬不起头。
周晓阳却没看懂这层意思。他浑身的劲儿都憋足了，眼睛死死盯着潘逸冬的球拍，就等对方放出那记传说中的最佳球，他好迎面破解，一战成名。
可潘逸冬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战术换得中规中矩，全是总队里人人都会的基础路数。这对周晓阳来说简直易如反掌，毕竟他也是从总队出来的，这些打法他闭着眼都能破解。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必须赢，要把之前受的那些委屈、丢的那些面子，全赢回来。
观众席里渐渐起了些嘀咕声。几个懂行的老球迷凑在一起，指着场边的教练组，声音压得低低的：“他们怎么来了？这不合规矩啊。”
“怕是记着潘逸冬的仇，来这儿施压的吧？”
议论声慢慢扩散开来，看台上的气氛渐渐有些不对了。
比分一点点拉开，潘逸冬明显落了下风。最后一球，周晓阳一记重扣，球擦着边线落地，裁判的哨声响起，比赛结束。
周晓阳猛地举起双手，高高比出“第一”的手势，脸上是藏不住的狂喜。教练组立刻起身鼓掌，掌声却稀稀拉拉的，没得到多少观众的回应。甚至有前排的观众忍不住喊了出来：“这也太不公平了！”“胜之不武！”
输了球的潘逸冬却没像往常那样转身离场。他走到球场中央，拿起球拍对着四周的观众席，慢慢挥了挥手。
这一下，全场先是静了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潘逸冬加油！”“你是最棒的！”的喊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掀翻体育馆的屋顶。
没人知道，潘逸冬此刻心里一片平静。这场球，他不是输给了周晓阳，而是输给了自己心里的那笔账。他把在总队那些年的恩情，把每位教练教过他的东西，都借着这场比赛，一点一点还清了。从今往后，他就能一身轻地走自己的路了。
角落里的赵祥，原本抱着胳膊，想看看潘逸冬输得狼狈的样子，好凑一场热闹。可观众席上那震天的呼喊声，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潘逸冬会用这种方式结束比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最后只得缩着身子，灰溜溜地从侧门溜走了，连头都没敢回。
观众的欢呼声还在继续，潘逸冬站在球场中央，迎着那些温暖的目光，轻轻笑了笑。风从通风口吹进来，拂过他的发梢，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浑身都松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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