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宫门口的石狮子就裹了层薄霜，苏念裹着若兰新做的驼色厚袄，鼻尖还是冻得通红。春红扛着个比她人还宽的包袱跟在后面，呼哧呼哧喘气：“姑娘，若兰姑娘塞的软糕都快把包袱撑破了，再装下去，马都要嫌沉了！”
苏念回头，看见包袱角露出半块绣着桃花的帕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若兰连夜缝的。她伸手把帕子往里塞了塞，小声道：“别抱怨了，姐姐担心我，多带点总没错。” 话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着若兰带着哭腔的喊：“妹妹！等等我！”
转头时，若兰正提着个青布包跑过来，鬓边的银簪晃得人眼晕，眼眶红得像刚染过的胭脂。她一把攥住苏念的手，指尖冰凉：“我昨儿熬了半宿，给你做了两件夹棉的中衣，里面缝了点龙脉石粉末，遇到黑雾能挡一挡。” 说着就把布包往苏念怀里塞，还不忘叮嘱，“伤药我分了内服和外敷，红色瓷瓶的是止血的，绿色的涂擦伤，你可别弄混了。”
苏念抱着布包，暖意在怀里散开，鼻子突然有点酸。她抬手帮若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姐姐，我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就是去救流沙城，顺便找秘药，很快就回来。”
“怎么不是龙潭虎穴？” 若兰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苏念的袄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黑雾那么厉害，西域风沙又大，你身子弱，要是冻着饿着可怎么办？”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袖袋里摸出个平安符，塞进苏念手里，“这是我求钦天监的道长画的，道长说沾了龙脉气，能保平安。”
春红在旁边看得好笑，又不敢笑出声，只能憋着咳嗽：“若兰姑娘您放心，有我跟着呢！我会盯着姑娘，不让她把风沙当杏仁粉拌糕吃，也不让她为了找秘药忘了吃饭。”
苏念瞪了春红一眼，可嘴角还是忍不住翘起来：“就你话多！我什么时候那么糊涂了？”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把平安符贴身放好，指尖蹭过符袋上的绳结，那是若兰最擅长的双钱结，打得紧实又好看。
若兰破涕为笑，伸手帮苏念把袄领竖起来，挡住灌进来的风：“你呀，上次在黑风山还差点被幻象骗了，我能不担心吗？在西域要是遇到危险，别硬撑，赶紧用四爷给的传讯玉佩，知道吗？” 她顿了顿，声音放轻，“柳氏那边我会盯着，你在外面别惦记家里，要是她敢来宫里捣乱，我就找李德全公公帮忙。”
苏念点头，心里暖得发涨。她知道若兰看着软，护短起来比谁都硬，上次柳氏想克扣她的月钱，若兰硬是堵在苏府正厅，把账本翻得哗哗响，逼得柳氏只能把钱还回来。有姐姐在，宫里的事倒不用太担心。
“对了！” 春红突然拍了下手，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姑娘，我跟你说，我昨儿偷偷在包袱里塞了袋桃花糕的粉，到了西域，要是想吃了，咱们找口锅就能蒸，比干点心强！”
苏念眼睛一亮，刚想夸她想得周到，就见若兰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都要去西域了，还惦记着吃。” 可语气里满是宠溺，又从布包里拿出个小纸包，“这里面是我晒的葡萄干，甜得很，路上饿了可以吃，比桃花糕顶饿。”
苏念赶紧接过来，塞进怀里的暗袋，生怕春红又要调侃她。春红却已经凑过来，挤眉弄眼道：“姑娘，你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嘴上说救流沙城，心里指不定在想‘秘药要找，葡萄干也要吃’呢！”
“我没有！” 苏念脸一红，伸手去挠春红的痒，两人闹作一团，若兰站在旁边看着，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笑着掉的。
远处传来马蹄声，胤宸骑着黑马走过来，玄色披风在晨风中展开，倒比石狮子还像个镇场子的。他看见宫门口的动静，放缓了马速：“该出发了，再晚，中午就赶不到驿站了。”
苏念停下打闹，走到若兰面前，认真道：“姐姐，你在宫里要照顾好自己，别总为我担心。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逛京西的庙会，听说今年有卖糖画的，我给你买个最大的兔子。”
若兰用力点头，攥着苏念的手不肯放：“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还等着给你做新衣服呢！”
苏念上车前，又回头看了眼若兰，见她还站在原地，手捂着嘴，眼泪还在掉。她挥了挥手，钻进马车里，刚坐下就听见春红在旁边偷笑：“姑娘，你刚才说给若兰姑娘买糖画，怎么没说给我买？”
“你？” 苏念挑眉，从怀里摸出颗葡萄干丢给她，“先吃颗葡萄干堵堵你的嘴，要是到了西域你表现好，我就给你买糖画。”
春红接住葡萄干，塞进嘴里嚼得香甜：“那我可得好好表现，争取让姑娘给我买个双龙戏珠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了姑娘，我把李德全公公给的血脉露放在贴身的荷包里了，你要是犯迷糊，记得喊我给你拿。”
苏念 “嗯” 了一声，掀起车帘的一角往外看。晨光已经洒满街道，胤宸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远处的宫门口，若兰还站在那里，像棵守着归期的柳树。
苏念攥紧手里的平安符，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平安回来，不仅要找到秘药，要救流沙城，还要陪姐姐逛庙会，给春红买糖画。马车缓缓启动，朝着西域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霜痕，留下两道长长的印记，像在给牵挂的人，写一封未完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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