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名负责前来点燃烛火和收拾餐盘的侍女,最先发现了异常。
往常公爵醉倒,最多是鼾声如雷,脸色也多是酒醉的潮红。
但此刻,弗林公爵瘫在扶手椅中的庞大身躯,却在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夹杂着灰败的潮红,嘴唇干燥起皮,呼吸沉重而急促,带着明显的鼻塞音。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
侍女试探着轻声呼唤,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弗的手臂,却只得到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作为回应。
触手所及,是一片惊人的滚烫。
侍女脸色一白,心知不妙,立刻提起裙摆,小跑着出去禀报管家。
没多久,管家瑞安斯带着医者匆匆赶来。
医者一番望闻问切,翻开公爵沉重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和急促跳动的脉搏,最后神色凝重地得出了结论:
“公爵大人这是受凉发烧了。”
瑞安斯立刻吩咐道:“快,叫几个人来,小心把公爵大人抬回卧室去。”
消息很快传到了庇厄莉希的耳中。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深紫色长裙,不急不缓的走到床前,看了看弗林公爵那病容憔悴的样子,眼中全是嫌恶。
“怎么会病得这么重?”庇厄莉希装作不知情,转向瑞安斯,“医者怎么说?”
瑞安斯恭敬地重复了医者的诊断,然后补充道:“夫人请放心,老奴会安排最得力的人手,日夜轮流照顾公爵大人,务必让他尽快康复。”
庇厄莉希却摇了摇头:“不,其他人照顾,我不放心。公爵现在病成这样,正是最需要亲人在身边的时候。
我是他的妻子,理应亲自看护。
传我的命令,从即刻起,公爵的寝殿由我亲自接管,所有汤药饮食,皆由我亲自过目,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公爵静养。”
瑞安斯闻言,眉毛猛地一跳。
他躬身,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反对:
“夫人,您对公爵大人的心意,老奴万分感动。
但照顾病人辛苦异常,尤其公爵病势沉重,夜间恐有反复,您怎能承受这般劳累?府中多有经验丰富的侍从,定能照顾好公爵。”
卧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侍从和侍女们都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卷入这无声的较量。
庇厄莉希静静地看着瑞安斯,脸上是一种平静到令人心寒的神情。
她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对周围的侍从侍女们轻轻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在门外候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侍从们如蒙大赦,纷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昏迷的弗林公爵、庇厄莉希,以及站在床尾的管家瑞安斯。
庇厄莉希缓缓踱步,走到窗边,背对着瑞安斯,看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开口说道:
“瑞安斯管家,您在奎因家族有四十多年了吧?从老公爵在世时就在了,真是劳苦功高。”
瑞安斯心中一凛,谨慎地回答:“承蒙两代公爵信任,老奴愧不敢当。”
“是啊,两代公爵的信任……”
庇厄莉希转过身,那双美丽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直直地刺向瑞安斯。
“所以,你就用这种信任,在城南偷偷购置了三处产业,还用你那个远房侄子的名义,放了不少利息高得吓人的贷款?哦,还有,去年修缮南坊山庄的款项,你报上来的数目,和实际花费之间,那笔不小的差额,又进了谁的口袋呢?”
瑞安斯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他浑身僵硬,难以置信地看着庇厄莉希,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些事他自认为做得极其隐秘,甚至连弗林公爵都未曾察觉,这个嫁进来不到一个月的女人,是如何知道得如此一清二楚?!
庇厄莉希慢慢走近,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威胁:
“这些与我无关,我没必要把这些烂账翻出来。但如果你非要‘恪尽职守’,拦着我的路,我不介意让税务官和裁判所的人,来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你说,就凭你贪墨的这些数额,足够你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安享’多久的晚年呢?”
瑞安斯额头上瞬间沁出了密集的冷汗,身体微微摇晃,几乎要站立不住。
这位年轻的夫人,早已掌握了能置他于死地的把柄。
“夫……夫人……”瑞安斯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绝望的哀求,“我是一时糊涂……”
“现在,”庇厄莉希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还觉得,由我来亲自照顾公爵,处理‘一切’事务,不合适吗?”
瑞安斯深深地低下头:“一切……一切但凭夫人吩咐。”
“很好。”
庇厄莉希满意地点点头。
“记住,管好你的嘴。公爵需要绝对静养,从今天起,任何人不得探视,所有外界消息,一律由我先行处理。
现在,去把公爵的印章和常用的羊皮纸取来,再准备一份声明文书,内容就说公爵因病需长期静养,自愿将赫克托尔公国的一切军政庶务,暂交由其夫人,我,庇厄莉希·奎因代为管理。”
瑞安斯不敢有丝毫违逆,颤颤巍巍地退了出去,很快取来了所需之物。
文书很快按照庇厄莉希的口述拟好。
瑞安斯颤抖着殷红印泥递向庇厄莉希。
庇厄莉希却没有接,她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弗林公爵。
“你来。”
瑞安斯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深知,一旦弗林公爵的指印按下去,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这不仅仅是代管,这是赤裸裸的夺权!
他下意识地看向床上那个曾经掌握他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一丝残存的犹豫。
“怎么?”庇厄莉希的声音如同淬了冰,“需要我提醒你裁判所的地牢是什么样子吗?”
瑞安斯一个激灵,最后一点犹豫也被对牢狱之灾的恐惧彻底碾碎。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挪到床边,伸出枯瘦颤抖的手,试图去掰开弗林公爵那只右手。
弗林公爵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着,瑞安斯费了些力气,才扣出那粗短的手指。
他抓住那根大拇指,正要往印泥上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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