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言行动力惊人，不过两天时间，他再次找到陈思思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张泛黄的、墨水有些晕染的学校早期建筑平面图的复印件。
“这是我从学校档案馆一位老管理员那里软磨硬泡才借出来复印的。”舒言推了推眼镜，指着图纸上几个用红笔圈出来的模糊区域，“看这里，这里，还有地下室这个角落，这些地方在后来的改建图纸上都标注模糊，或者直接划为了‘杂物堆放处’，很可能就是当年封存那些旧镜子的地方。”
陈思思仔细看着图纸，那几个被圈出的地方位置都颇为偏僻，一个是老图书馆的地下储藏室，一个是体育馆后方废弃的器材仓库，还有一个，竟然在行政楼的地下室。
“行政楼？”陈思思有些意外，“那里人来人往的。”
“正因为人来人往，灯下黑，反而可能最安全。”舒言分析道，“而且据那位老管理员含糊地提起，几十年前学校翻修时，确实从艺术楼运出过一批‘不好处理’的东西，具体去向不明，但行政楼地下室当年确实加固过一个房间，一直锁着，很少打开。”
目标似乎明确了，但如何进入这些地方成了难题。
尤其是行政楼地下室，那里通常只有后勤人员才有钥匙。
“我们先从可能性最大的行政楼开始，”舒言下定决心，“找个合适的机会。”
机会来得比想象中快，周五下午，学校召开全体教职工大会，行政楼人员稀少。
舒言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把老式的黄铜钥匙，据说是他模仿管理员那一大串钥匙的样式，偷偷找人配的。
两人趁着放学后的混乱，假装值日生，提着水桶和抹布，低着头混进了行政楼。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
地下室入口在楼梯后方，一扇厚重的、刷着绿漆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明显新换的锁。
舒言试了试他配的钥匙，果然打不开。
“怎么办？”陈思思有些焦急，时间拖得越久，被发现的风险越大。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后勤维修工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提着一个工具箱从旁边走过，他似乎是要去检修线路，瞥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到电表箱前忙碌起来。
陈思思和舒言僵在原地，心跳加速。
那维修工摆弄了几下电表箱，忽然“咦”了一声，嘟囔道：“这下面的线路好像有点问题，得拉闸看看。”
他弯腰，似乎是无意地，手中的螺丝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地下室铁门的门缝边。
他弯腰去捡，起身时，手里拿着螺丝刀，顺便好像很随意地用工具在门锁上某个位置敲击了一下。
“好了，没事了，你们忙你们的。”维修工站起身，提着工具箱，头也不回地走上楼去了。
陈思思和舒言面面相觑，舒言犹豫了一下，再次上前，试着推了推那铁门。
“咔哒”一声轻响，那把看起来牢固的锁，竟然应声弹开了！
两人又惊又喜，也顾不得多想这诡异的顺利，立刻闪身进入，轻轻掩上了铁门。
地下室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他们看到这里堆满了废弃的桌椅、旧档案箱，积着厚厚的灰尘。
最里面，果然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门是厚重的木门，上面贴着一张早已褪色、字迹模糊的封条，依稀能看到“严禁开启”的字样。
木门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
舒言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木门。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陈腐木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让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房间不大，里面没有灯，手机光照进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两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房间的四壁，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靠放着数十面镜子！
有老式的琉璃镜，边框雕花繁复；有简单的玻璃镜，边缘已经起泡模糊；还有破碎后又被拼接起来的残镜，用木框勉强固定着……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镜面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然而，在这极致的寂静和尘埃中，陈思思却感到一种强烈的、几乎让她窒息的压迫感。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那积尘的镜面，无声地注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她的左手再次传来那熟悉的异样感，但她强行忽略了它。
“就是这里了……”舒言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举起手机，小心地照向那些镜子。
光线扫过镜面，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大部分镜子映出的都是他们两人苍白而警惕的脸，以及手机晃动的光晕。
直到光线落在墙角一面被黑布覆盖了一半的落地镜上。
那面镜子异常华丽，铜制的边框雕刻着鸳鸯和莲花的图案，虽然布满铜绿，但仍能看出昔日的精美。
它没有被完全覆盖，露出了一半镜面。
就在手机光掠过那半面镜子的瞬间，陈思思和舒言都清晰地看到——镜子里映出的，根本不是这个堆满杂物的储藏室！也不是他们两人！
那是一片朦胧的、仿佛笼罩在红雾中的景象！依稀能看出是古色古香的房间布置，雕花木床，红色的帐幔……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身影，正静静地坐在床沿！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身影的姿态，那身刺目的红，与王默和文茜描述的、陈思思惊鸿一瞥的，一模一样！
苏婉卿！
镜中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了窥视，她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抬起了低垂的头。
红盖头微微晃动，对准了镜外陈思思和舒言的方向！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两人！
“不好！快走！”舒言猛地反应过来，拉着陈思思就要后退！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身后那扇厚重的木门，却“砰”地一声，自己猛地关上了！任凭他们如何用力拉扯，都纹丝不动！
手机的光线开始剧烈地闪烁，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与此同时，房间里所有蒙尘的镜面，都开始窸窸窣窣地往下掉落灰尘，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镜子的另一面……爬出来！
黑暗与寒冷，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女子低低的啜泣声，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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