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灭口时，是因为交易？”诸伏景光追问，目光落在月泉醒被毛毯盖住的手腕上，那里还留着注射针孔的淡红痕迹，“组织没查到是谁的手？”
诸伏景光想，能接触boSS这种核心情报，说明那人不仅资历老，还很可能属于朗姆一派，毕竟朗姆主管组织的资源交易，最看重这类情报，如果被是叛徒，不该顺着查下去吗？
“查？为什么需要查？”月泉醒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声音闷闷的，“我灭的口，那是我在组织里第一份功劳。”
诸伏景光的心轻轻一动，他看着月泉醒现在的表现可不像是获得了功劳的模样，或许这个卧底前辈比他想象中的更重要。
“为什么？”诸伏景光试探着问，将水杯往月泉醒身边推了推。
“什么为什么？”月泉醒嘴角的弧度彻底消失，眼底的迷茫散去，盯着诸伏景光的眼睛，语气带着审视，“小光今天怎么老揪着这事不放？”
问过头了吗？诸伏景光顿了顿，不笑的月泉醒从骨子深处透出一股冷漠，像是隔开了自己和整个世界一样，看来月泉醒对于这件事情很警惕。
“只是好奇而已，增添一点谈资。”诸伏景光淡淡的回复，实则心率都快爆表了。
月泉醒眯着眼问道：“那么，是对我好奇？还是对卧底好奇？”
“都有。”诸伏景光回答道。
月泉醒盯着诸伏景光的身影，似乎是在权衡，在判断，好半晌，他才接着开口，“是我的老师，一个‘好人’。”
‘好人’？诸伏景光在月泉醒口中听见这个形容，总觉得很微妙。
“前辈刚才说，这组织里第一份功劳，是老师？”诸伏景光将抱枕放回沙发，声音很轻柔，“他......教过你很多东西吧？前辈现在这么厉害，都是他教的吗？”
“教？算是吧。十几年吧，教我怎么做炸弹，拆炸弹，训练生活，怎么伪装身份，按照网文里面来看，就是救人与危难的‘白月光’了。”月泉醒侧过头，语气间带着笑意，眼睛里面却没有半丝波动。
诸伏景光心中微微发紧，他能听出月泉醒语气里的笑意，也看出他眼神中的冷意，像是冰层下却藏着汹涌的暗流。
“十几年......”诸伏景光轻声重复，跨越一个人从孩童到成年，他试图想象当年那个场景：一个年轻的月泉醒，面对教自己技能的教官，扣下扳机或者拿出他最擅长的刀片。
这或许是月泉醒‘一切向钱看’的根源？连最信任的教官都能背叛，这世上还有什么不能用来交易？
“我被他捡回组织的时候，大概六七岁，路边看见就跟捡猫一样，把别人向白菜一样挑选，天又很冷，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拉着你要你跟他走，一看就很可怕吧。”月泉醒嘟嘟囔囔的抱怨道。“很过分的一个人，带回家就给丢到训练营去了。”
冬天的事情吗？难道说月泉醒是被他这个师父拐卖进组织的？诸伏景光思索着，试图还原月泉醒的话，但是转念一想又不太合理，一个能接触到boSS情报的高级卧底成员，需要接触吸纳‘新血液’的工作吗？
按照诸伏景光对于组织内部构成的了解，这一类的活都有专门的‘外包’和‘猎头’，就像是他，就是故意让‘猎头’发现吸纳进来的。
“你发现的时候......很意外吧？”诸伏景光问，语气里带着刻意放柔的试探。
“小光你现在的语气很无聊哦，该不会是看我可怜开始可怜我了？”月泉醒打趣道，“我看着他按下了引爆器，我被炸的飞了好远哦。”
“从这里，到这里。”月泉醒还特地伸出手做了个示意图。
诸伏景光的心跳漏了一拍，教自己生存的人尝试炸掉自己，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刻入灵魂的刀，斩断背叛，也会在心里留下永远的疤。
“这位卧底，是你后续一直尝试吸纳卧底的原因吗？”诸伏景光问道，他忽然明白月泉醒为什么总对 “卧底” 又狠又复杂，第一个除掉的就是最亲近的‘老师’，这份创伤让他后来对所有卧底都竖起尖刺，却又忍不住在他们身上寻找当年的答案。
月泉醒没有回答。
“他是朗姆派系的人，对吗？” 诸伏景光忽然开口推测。
朗姆掌控组织核心，是传承制度，而能成为月泉醒的 “启蒙老师”，又是高层信任的人，月泉醒后来被朗姆针对，又老是针对朗姆，说不定就与这位教官有关，或许教官的背叛本就是朗姆设的局，用 “除掉恩师” 的把柄拿捏月泉醒。
“你怎么知道？”月泉醒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往沙发里缩了缩，随即又冒了出来，“不愧是我的辛德瑞拉，真聪明。”
如果不是诸伏景光一直关注着，怕是会错过这些小动作，
“我的猜测。”诸伏景光诚实地回答，却伸手轻轻拍了拍月泉醒的肩膀，“但前辈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已经很厉害了。”
诸伏景光看着月泉醒难得的脆弱模样，忽然明白这段往事从未过去，或者真如‘月泉醒’说的，这位卧底前辈就是‘白月光’，更可能在月泉醒还未形成固定的世界观时，扮演着‘父亲’的角色。
所以他的死亡只是让月泉醒对于他的事情记得更深了，月泉醒除掉的不仅是叛徒，还有自己对“信任”的最后一点期待，所以后来的他用算计当盾牌，任何人和物都要反复试探才敢交付半分依赖。
“小光果然说话很好听啊，如果他听到你说的话，一定会笑出声吧。”月泉醒嗤笑一声，却没躲开他的触碰，只是往毛毯里缩了缩，像是卸下了一点紧绷的弦，声音闷闷的从毛毯里传出来，“这个天不好玩，不聊了，书上果然都是骗人的。”
他到底看的是什么书。诸伏景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月泉醒的侧脸，在内心说了对他说了句抱歉，这段夜聊只是月泉醒因为药物发生作用从而产生的内心间隙，他的询问无疑触及了月泉醒脆弱的部分，但这位卧底老师的讯息十分的重要，他必须向警视厅上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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