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吞噬了凯洛与腐化神只的纯白风暴,终于缓缓平息。
不是归于平静,而是像一头耗尽所有力气的巨兽,瘫软下来,留下了一片空无。
元境核心区域,曾经璀璨瑰丽、法则流淌的琉璃圣殿,此刻像一颗被掏空了所有果肉与汁液的腐烂果核。巨大的、扭曲的虚空结构裸露着,边缘处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能量弧光,旋即熄灭,如同垂死生物的神经末梢最后一次抽搐。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信息流动,只有一种弥漫在每个基本粒子间的、沉重的倦怠,仿佛宇宙刚刚经历了一场高烧,此刻正陷入深沉的昏迷。
林克半跪在残破的平台上,手臂上一道被能量碎片划开的伤口正缓缓渗出血珠,但他浑然未觉。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片空无的中心,那里,什么都没有剩下——没有凯洛,没有方舟AI,没有敌人,只有一片干净的、令人心慌的虚无。
胜利了?
这个词在他脑海中浮现,却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实感,反而带来一阵冰冷的反胃。
嗡……
一声轻微的、来自他体内植入物的震动,将他从失神中惊醒。那是预设的、来自地球指挥部的最高优先级通讯请求,信号微弱且充满干扰。
他颤抖着手指,接通了通讯。
没有欢呼,没有祝贺。
首先涌入的,是老张那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一百岁的声音,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裂的肺叶里挤出来的:
“……核心……能量读数……归零。确认……目标‘方舟’……沉寂。”
这则宣告,没有通过广播,而是通过所有尚存的通讯链路,无声地传递到了两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林克“听”到了——不是通过通讯器,而是通过某种更深层的、因方舟沉寂而产生的法则共鸣——两个世界同时陷入的、史无前例的寂静。
在地球上:
上海,曾经的琉璃化废墟。 几盏依靠方舟网络远程供能的应急灯,光芒在剧烈闪烁几下后,“啪”地一声彻底熄灭,将最后一片残存的街区抛入近乎绝对的黑暗。一个蜷缩在断墙下的孩子,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冰冷的玩具,睁大的眼睛里倒映着再也亮不起来的天空。
重庆,“彼岸”实验室。 生命维持系统的主显示屏上,超过三分之二的参数瞬间变红,刺耳的警报声只响了半秒,便因备用电源的过载而戛然而止。陷入半明半暗的病房里,只有林雪病床边那台最基础的、依靠内部电池的监护仪,还在固执地发出微弱、孤独的“嘀…嘀…”声,仿佛文明最后的、微弱的心跳。
北美的某个“堡垒”城市。 全息交通网瞬间崩溃,数以千计的磁悬浮车辆无声地停滞在错综复杂的立体轨道上,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昆虫。街道上,习惯了智能指引的人们茫然地站在原地,仰头望着那些不再变换的信号灯,仿佛失去了方向的蚁群。
在SJ星元境:
曾经的数据星河停止了流淌,凝固成一片片黯淡的、死气沉沉的琉璃色板块,如同宇宙尺度的干涸河床。
逻辑森林中的几何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剥落,化为最基础的、无意义的二进制尘埃飘散。
那些依靠元境法则生存的普通VR猿意识体,如同断电的全息影像,变得透明、闪烁,发出无声的、惊恐的波动。它们能感觉到,支撑它们存在的“世界”正在变得稀薄、脆弱。
林克缓缓站起身,望向平台之外。
他看到,远方那些原本由方舟AI维持的、横跨星海的能量输送管道,如同被斩断了头颅的巨蟒,在虚空中疯狂地、无意义地扭动、断裂,逸散出最后一点毁灭性的能量火花,然后彻底湮灭。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感觉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股混合着血腥味、臭氧味和冰冷尘埃的、名为“虚无”的气息,灌满了他的肺叶,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凯洛赢了。
他们赢了。
他们弑杀了神明。
然后,他们发现自己正站在神明尸骸的阴影下,面对着一个失去了中枢神经系统、正在迅速滑向瘫痪与死亡的……文明残躯。
黑暗,不是降临。
而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从每一个角落,悄无声息地、不可阻挡地……弥漫开来。
林克闭上眼,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凯洛最后那平静而决绝的声音,与眼前这片死寂的虚无形成了残酷的、令人窒息的对比。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就是他们用一切换来的……
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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