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潜者”基地的气氛因即将展开的地底探索而变得凝重。主控中心内，顾临、蜂医、麦晓雯聚集在最大的光屏前，上面显示着由各种探测数据融合生成的、关于“维护通道-7”及其周边区域的粗略结构图。地图上，代表未知区域的暗红色区块，如同毒瘤般附着在已探明的通道网络旁。
威龙亲自挑选的侦察小队已经准备就绪。算上他自己，一共四人。除了他这尊重装堡垒，另外三人也都是帕克斯网络里身手最好、心理素质最过硬的好手，装备了基地目前能拿出的最好单兵装备——经过基础防辐射处理的战斗服、加装了消音器和简易夜视镜的改进型突击步枪、以及有限的“脉冲”手枪原型弹匣。每人还额外背负了一个沉重的探测背包，里面是麦晓雯改装过的、集成了多种传感器和数据记录仪的探测单元。
最重要的，是威龙自己携带的那个约行李箱大小、表面布满散热孔和指示灯、由蜂医紧急组装起来的“频率枷锁”发生器原型机。它连接着威龙外骨骼的辅助能源接口，显得颇为笨重，却是此次探索最大的依仗和未知数。
“记住你们的任务，”顾临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传入小队每个人的耳中，“绘制地图，采集环境数据（空气、辐射、能量残留），记录任何异常现象。遭遇非敌对实体，优先规避；遭遇敌对实体，评估威胁，不可力敌则立刻撤退。‘频率枷锁’是最后手段，非必要不启用。保持通讯畅通，随时汇报。”
“明白。”威龙沉闷地回应了一声，率先踏入了那条幽深、向下倾斜的“维护通道-7”。小队其余三人紧随其后，脚步声在空旷的混凝土通道中回荡，很快便被前方的黑暗吞噬。
地面上，主控中心一片寂静，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光屏上，代表小队位置的四个绿色光点，正沿着预定的探索路线，缓慢而坚定地向着那片暗红色区域移动。旁边的小窗口实时显示着小队成员的生命体征、环境辐射读数、以及探测器传回的声波和电磁数据。
最初的几百米相对平静。通道内只有积年的灰尘、偶尔从裂缝渗出的水滴，以及一些小型节肢动物窸窣爬过的痕迹。辐射读数略高于基地内部，但仍在安全范围内。
“通道结构稳定，未发现近期活动迹象。”威龙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伴随着外骨骼行走时特有的金属摩擦声。
“继续前进，注意两侧分支通道。”顾临回应。
随着深入，通道开始变得狭窄，墙壁上出现了更多非自然的凿刻痕迹，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拓宽过。空气变得更加潮湿阴冷，那股淡淡的、类似机油腐败的气味也变得浓郁起来。
突然，负责侧翼警戒的一名队员低呼一声：“有情况！左侧墙壁……有刮痕！新的！”
光屏上，该队员头盔摄像头传回的画面显示，左侧混凝土墙壁上，出现了几道深深的、边缘锐利的刮痕，痕迹很新，甚至能看到崩落的碎屑。刮痕的走向杂乱无章，但宽度和深度都远超人类工具所能造成。
“全体警戒！”威龙立刻下令，小队呈防御队形停下。探测器上的环境辐射读数开始出现小幅度的、无规律的跳动。
“‘灵枢’，分析刮痕形态，比对数据库。”
【分析中……刮痕形态与已知任何工具或生物爪牙不匹配。边缘呈现高频震荡撕裂特征，疑似由某种高速旋转或振动的金属构件造成。】
金属构件？顾临眼神一凝。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细小金属片在相互摩擦的“沙沙”声，从通道前方更深处的黑暗中传来。
“听到声音了吗？”小队频道里有人紧张地问。
“听到了……好像是……从前面来的……”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伴随着声音，探测器上的辐射读数开始稳步攀升，电磁背景噪音也变得异常活跃。
“准备战斗！”威龙低吼一声，“龙息”步枪稳稳端起，枪口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小队成员纷纷寻找掩体，紧张地注视着前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
几秒钟后，在通道转弯处，第一个“东西”出现了。
那是一条……或者说一只？约莫成年人手臂粗细，长度接近两米的怪异造物。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淡的、仿佛生锈钢铁般的色泽，身体由无数细小的、不断蠕动的金属环节构成，环节之间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不稳定的幽绿色电弧。它没有明显的头部或感官器官，前端只是一个不断开合、布满细密旋转齿刃的圆孔，那些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正是从那里发出的。它依靠身体下侧无数微小的、同样由金属构成的触须或轮足移动，速度不快，但姿态诡异而坚定，正朝着小队的方向“爬”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通讯频道里传来队员惊骇的声音。
“开火！”威龙没有犹豫，一声令下。
突击步枪的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在那条“金属蠕虫”身上，爆发出密集的火星和金属撞击声。令人震惊的是，大多数子弹都被它那不断蠕动的金属环节弹开或偏转，只有少数几发幸运地卡在了环节缝隙中，略微阻碍了它的动作，但并未造成致命伤害。它前端那旋转的齿刃开合的速度更快了，发出更加刺耳的噪音，仿佛被激怒。
“普通子弹效果不佳！”队员报告。
威龙眼神一冷，正要切换“龙息”的特种弹头，蜂医的声音突然插入通讯：“等等！尝试用低功率电磁脉冲干扰它的环节连接！探测数据显示它的能量流动并不稳定！”
麦晓雯立刻远程调整了小队探测背包的输出模式，释放出一道定向的低功率Emp。
果然，那“金属蠕虫”的动作瞬间出现了一丝凝滞，环节间的幽绿电弧变得紊乱，移动速度明显下降。
“有效！”队员惊呼。
然而，没等他们高兴，通道深处传来了更多、更密集的“沙沙”声。光屏上的传感器显示，至少有十几个，甚至更多的能量信号正在从深处涌来！
“不止一条！撤退！按预定路线b撤退！”威龙当机立断，一边用“龙息”步枪点射，延缓最先那条蠕虫的逼近，一边指挥小队后撤。
小队开始有序后撤，但身后的“沙沙”声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更多的“金属蠕虫”从黑暗中涌现，它们大小略有差异，但结构基本相同，那旋转的齿刃和不断蠕动的锈蚀身躯，在战术手电的光柱下显得格外狰狞。
“头儿！它们数量太多了！通道太窄，甩不掉！”一名队员焦急地喊道。
眼看蠕虫群越来越近，最近的一条甚至试图用前端的齿刃去啃咬一名队员的腿部护甲，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
威龙看了一眼身后紧追的金属潮水，又看了一眼手臂上连接着“频率枷锁”发生器的状态指示灯。
“蜂医！启动‘频率枷锁’！覆盖我们身后区域！”威龙在频道中吼道。
“频率锁定……能量注入……启动！”蜂医在地面紧张地操作。
嗡——！
一股无形的、但能让空气都产生轻微涟漪的能量场，以威龙背后的发生器为核心，向后方的通道扩散开来。
效果立竿见影！
所有进入能量场范围的“金属蠕虫”，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动作猛地僵住！它们环节间的幽绿电弧瞬间熄灭，身体停止了蠕动，那令人不安的“沙沙”声也戛然而止。它们就像一堆被突然切断电源的玩具，杂乱地堆叠在通道中，失去了所有活性。
成功了？！
小队成员惊魂未定地看着身后那一片突然“死亡”的金属蠕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蜂医凝重的声音再次响起：“能量场消耗巨大！发生器只能维持这种强度最多十五秒！而且……探测到深处有更强的能量源正在被惊醒！快撤！”
不用他多说，威龙已经感受到了脚下传来的、更加清晰和剧烈的震动。他毫不犹豫，转身低吼：“跑！”
小队成员爆发出最快的速度，沿着来路向基地入口狂奔。身后，那短暂的寂静被一种更加低沉、更加愤怒的嗡鸣所取代，仿佛某个沉睡的庞大意识，被彻底激怒了。
当小队四人狼狈不堪地冲回“维护通道-7”的入口，厚重的隔离闸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混杂着后怕与完成任务后的虚脱。
他们带回了宝贵的数据、影像，以及几条被“频率枷锁”瘫痪后、费力拖回来的“金属蠕虫”残骸。
但也带回来了一个确凿无疑的坏消息：在他们的脚下，沉睡（或者说活动）着的，是一个充满敌意、形态怪异、并且似乎拥有某种集体意识的、与“活性金属”相关的生态（或者说机械）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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