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已安排妥当，可按计划于今夜子时渡河。
子时。
猛如虎站在营帐外，望着对岸沉寂的黑暗，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立刻下达了准备渡河的最终命令。
四万经过精简的部队悄然行动起来，没有人喧哗，只有兵器与甲胄轻微碰撞的铿锵声，以及压抑着的粗重呼吸声。
一种大战前的紧张与肃杀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李自成抚摸着冰凉的刀柄，望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心中那股期待的情绪再次升腾。
终于要过河了，山东，孔府……
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不在乎过程多么曲折，手段多么惊世骇俗，他只想看到那传承千年的所谓圣裔，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如何的脆弱与不堪。
这将是对旧秩序最彻底的践踏，
是他李自成，哪怕只是作为一把刀，留给这个时代最深刻的印记。
子时正刻，约定的信号——三簇在东岸特定位置燃起的，短暂而明亮的火光——突兀地划破了夜色。
“渡河！”
猛如虎低沉而有力的命令瞬间传遍前沿。
早已准备就绪的先头部队，如同暗夜中涌出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将船只推入水中，迅速而有序地开始登船。
与此同时，工兵也开始在选定的水缓处架设临时浮桥。
对岸，叶凡部防守的阵地上。
看到约定的信号，负责前沿指挥的心腹将领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
“按计划，放箭！开炮！动作要像样点！”
一时间，东岸箭楼上的弓弩手向着黑暗的河面盲目地射出了一轮箭矢，几门小炮也轰鸣着吐出火舌，炮弹落入河中，激起浑浊的水柱。
喊杀声也随之响起，听起来颇为激烈。
西岸渡河的部队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演戏。
他们顶着这“猛烈”的阻击，奋力划桨，加快渡河速度。
偶尔有流箭落入人群中，造成些许伤亡，但这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很快，第一批船只靠岸，精锐的京营士兵迅速登陆，并未遭遇预想中的顽强抵抗。
东岸的守军在他们登陆后，象征性地发起了一次反冲锋.
双方兵刃交击，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但仔细看去，官军们多是虚晃一枪，且战且退，阵型开始出现“混乱”。
“报——将军！贼寇攻势凶猛，前锋已登岸，弟兄们……弟兄们顶不住了！”
一名浑身沾满泥污的哨官连滚爬爬地跑到叶凡那位心腹将领面前，演技颇为浮夸地喊道。
“什么？顶不住了？”
将领配合地露出“惊怒”交加的神色，
“撤！快撤！向第二道防线撤退！快！”命令一下，早已准备好的“溃败”戏码正式上演。
官兵们丢盔弃甲，旗帜歪倒，如同真的被击溃一般，乱哄哄地向后奔逃。
这场面，看得刚刚登陆的猛如虎部士兵都有些愣神，若非早知道内情，还真以为是自己太过勇猛了。
“跟上！保持队形！追击！”
猛如虎和李自成随后登岸，立刻下令部队紧随“溃败”的官军，扩大突破口，并掩护后续部队和浮桥的搭建。
整个渡河过程，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不到一个时辰，四万大军主力已然全部渡过运河，踏上了山东的土地。
而叶凡部则“溃败”了十余里，方才重新收拢起队伍，远远地辍在猛如虎部侧后方向.
并派出游骑，封锁周边通道，阻止其他不明真相的官军靠近。
完美地执行着“暗中护卫”的任务。
站在东岸坚实的土地上，
回望身后那条在朦胧月色下静静流淌，仿佛刚刚吞噬了一场“大战”的运河，猛如虎和李自成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过来了！猛如虎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陛下的谋划再次得到了验证。
他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语的李自成，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毁灭气息。
最后的目标，就在前方了。
“传令下去！”
“全军休整一个时辰，埋锅造饭！拂晓之前，向兖州府方向急行军！目标——曲阜！”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士兵们默默地执行着命令，许多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却燃烧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他们知道，一路腥风血雨走来，最终的终点，那个连皇帝都称之为罪大恶极的地方，即将呈现在他们面前。
李自成走到一处高坡，遥望着东南方向。
那里是曲阜，是孔圣人的故乡，是千百年来读书人心中的圣地，也是无数士绅赖以维系其特权的精神图腾。
圣地？
图腾？
李自成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
在我李自成的刀下，只有该杀之人，没有不可冒犯之地！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府邸在烈火中燃烧，看到了那些自诩清高，道貌岸然的圣裔在血泊中哀嚎。
一个时辰后，拂晓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这支带着冲天煞气的军队，再次开拔。
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曲阜，朝着那场注定要震惊天下，褒贬不一的最终审判，疾驰而去。
运河畔的溃败消息，很快被叶凡以“流寇势大，猝不及防”为由，
写成战报，送往淮安路振广处，并同时抄送北京兵部。
路振广看着这份语焉不详，明显避重就轻的战报，只能长叹一声。
将原本写好的弹劾奏章默默收起，付之一炬。
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在这惊涛骇浪中，相信那位远在京城，行事如同疯魔的年轻皇帝。
而此刻的紫禁城中，朱由检站在巨大的地图前，手指正轻轻点在那标志着“曲阜”的小点上。
他能够想象，李自成和猛如虎这把淬炼已久的快刀，正以怎样的速度斩向那里。
“是非功过……”
朱由检低声自语，眼中没有丝毫动摇，
“就让孔府的鲜血，来为朕的新大明，祭旗吧！”
渡过运河，便正式进入了山东兖州府地界。
这条路线几乎是笔直地向东，最大限度地缩短了行程。
队伍以每天近四十里的速度高速推进，如同精确的杀戮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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