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繁星点点。林家老宅的院子里，白日里录制综艺的喧嚣已经散去，只剩下夏虫的鸣叫和微风拂过菜叶的沙沙声。林晚晚送走了最后一位工作人员，轻轻关上了院门，背靠着木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整天的镜头聚焦、流程配合、嘉宾互动，虽然充实，却也耗神。她走到院中的石凳坐下，仰头望着这片在城市里难得一见的清澈星空，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月光如水银般倾泻下来，将小院照得朦朦胧胧，菜畦里的果蔬轮廓依稀可见，仿佛都披上了一层温柔的薄纱。
就在这份静谧几乎要将她完全包裹时，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忽然触动了她的心弦。那感觉并非来自外界的声音或景象，而更像是源自灵魂深处的一种共鸣，一种被遥远却强大的存在轻轻“触碰”了一下的悸动。
她若有所觉，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那个由【玄宸】所赠、看似普通的青玉手镯。此刻，玉镯内部仿佛有极淡的星辉流转，温润的光泽比平时更明显了几分。
“……玄宸？”林晚晚试探性地在心底轻轻唤了一声。经过这么多次的“神识传音”，她已经开始熟悉这种超越物理距离的交流方式。
短暂的寂静后，那个熟悉、清冷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磁性的声音，果然直接在她脑海中响了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仿佛说话之人就在咫尺之遥。
【嗯。今日，辛苦了。】
他的声音里似乎含着一丝极淡的……关切？林晚晚微微一愣，随即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她没想到，这位远在仙界的至尊，竟然会关注她今天这场在凡人看来都微不足道的综艺录制。
“还好，就是有点累。”她放松下来，用神识回应，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般的抱怨，“原来镜头前的生活也并不轻松，要时刻注意言行举止。”
【众生百态，红尘历练，亦是修行一种。】玄宸的声音平稳如水，【你处理得很好，进退有度，不卑不亢。那道‘凤舞九天’，虽食材凡俗，意韵却已初具形态。】
林晚晚脸颊微热，被他如此直白地夸奖，竟有些不好意思。“你别取笑我了，那不过是取巧的菜式，为了节目效果罢了。比起你们仙界的灵肴，恐怕连边角料都算不上。”
【非也。】玄宸的语气带着一丝认真，【道，存乎万物，亦存乎一心。你能于凡铁俗物中融入对美的追求与愉悦的心境，这便是‘道’的体现，无关灵力多寡。仙界珍馐，纵有移山倒海之能，若缺了这份‘心意’，亦不过是能量的堆砌罢了。】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敲打在林晚晚的心上。她一直以为，自己凭借仙界直播间获得的资源和一点点厨艺，在人间或许能崭露头角，但在动辄感悟天道的仙界大能眼中，恐怕如同孩童嬉戏。可玄宸却告诉她，她所坚持的“心意”，本身就是一种珍贵的东西。
这份肯定，比任何仙丹妙药的打赏，都更让她感到鼓舞和温暖。
“谢谢你，玄宸。”她由衷地说道，目光再次投向璀璨的星河，仿佛能透过无尽虚空，看到那个总是清冷孤寂的身影，“你那边……今天怎么样？仙界，也有星星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林晚晚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和幼稚。仙界怎么可能没有星辰？说不定那些星辰本身就是某种强大的天体呢。
然而，玄宸却并未觉得她的问题可笑，反而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向她描述。
【仙界亦有星海，但与凡界所见不同。】他缓缓说道，【此间星辰，多为上古大能陨落后所化之道韵，或是一方世界本源之显化。星光非光，乃是法则流淌之余晖。仰望仙界星穹，所见非星体，实为万千大道交织之轨迹，寻常仙神亦不敢长久凝视，恐心神迷失其中。】
林晚晚听得似懂非懂，但脑海中已然浮现出一幅浩瀚、神秘而又充满危险的瑰丽画卷。那是一个完全超乎她想象的世界。
“听起来……很美，但也感觉很遥远，很孤独。”她轻声说道，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对那个世界的敬畏，以及……一丝对玄宸所处那种至高之境的怜惜。站得越高，是否看到的风景越壮阔，感受到的寂寥也越深刻？
这一次，玄宸沉默了更长时间。久到林晚晚以为自己的话冒犯了他，或者他已经切断了联系。
就在她准备开口道歉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柔和。
【遥远与否，存乎一心。孤独……亦是常态。】他顿了顿，话锋忽然一转，【你院中东南角那株新栽的‘玉露果’，灵气波动有异，可是今日录制时被外力触碰了根基？】
林晚晚一惊，连忙看向那个角落。那株玉露果是【青木仙尊】上次打赏的灵植种子之一，她小心栽种，一直长势良好，她白天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注意到异常。此刻经玄宸提醒，她凝神细察，果然感觉到那株小苗散发出的微弱灵气有些紊乱，叶片也似乎蔫了一些。
“可能是白天有人不小心碰到了支架，蹭到了它。”她有些心疼地回应，“我都没发现，要紧吗？”
【无妨，根系未损。】玄宸道，【你取一滴‘百花仙蜜’，兑三碗无根水，于子时月华最盛时浇灌其根部，连续三晚即可恢复，或有助其生长。】
“好，我记下了！”林晚晚连忙应下，心中感慨，有这么一个“仙界种植大师”随时指导，真是太好了。这种跨越世界的、具体而微的关怀，让她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并没有星辰大海那么遥远。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便这样，一个在凡间的小院中，一个在仙界的不知名处，通过神识随意地聊着。玄宸会指点她一些关于院中灵植养护的细微诀窍，林晚晚则会分享一些今天录制时发生的趣事，比如某位嘉宾如何被辣椒呛得满脸通红，又是如何在游戏环节丑态百出。
她讲述这些时，语气活泼，带着笑意。玄宸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偶尔会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鼻音，表示他在听。但林晚晚能感觉到，他那边传来的那种万年冰封般的孤寂感，似乎被这人间的烟火气冲淡了些许。
夜渐深，月已中天。
【子时将至，该去浇灌玉露果了。】玄宸提醒道。
“啊，差点忘了。”林晚晚从石凳上站起，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那……我先去了？”
【嗯。】玄宸应了一声，就在林晚晚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时，他又补充了一句，【明日若有闲暇，可尝试以那‘荧光菇’入菜，其光柔和，或可增菜肴意趣。】
他的提议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又带着一种属于仙界的奇思妙想。
林晚晚眼睛一亮，笑道：“好主意！我明天就试试！那……晚安，玄宸。”
【……安。】
神识联系悄然切断，周围恢复了夏夜的宁静。但林晚晚的心却不再平静，仿佛被注入了温暖的星辉。她抬头望向星空，嘴角噙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意。
今夜，星辉虽遥，却似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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