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山巅,狂风呼啸,卷起的尘土与碎石击打在脸上,带来细微的刺痛。但此刻,林晚晚感觉不到这些。
她的全部心神,都与掌心下那块剧烈震颤、嗡鸣声已变得尖利刺耳的【界心石】连接在一起。不再是温和的能量交换,而是一场狂暴的、试图将她撕碎的风暴。空间裂缝像一道狰狞的黑色闪电,悬在祭坛上方,不断扭曲、扩张,从中溢出的已不再是纯净的仙灵之气,而是混乱、毁灭性的虚空乱流。
“晚晚!”玄宸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惶。他试图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狠狠弹开,那是界心石失控后自发形成的保护性力场,此刻却成了隔绝生死的壁垒。“快松手!强行支撑只会耗尽你的本源!”
青木仙尊双手急速翻飞,无数充满生机的绿色光华打入屏障,却如泥牛入海,只能让其波动稍缓。“不行!这力场与界心石本源一体,蛮力破开会加速崩溃!”
饕餮老祖怒吼连连,现出部分原形,巨大的兽爪拍击在屏障上,激起一圈圈剧烈的涟漪,却无法突破。“这劳什子石头疯了不成?!”
林晚晚听到了他们的呼喊,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却感觉异常遥远。她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另一个维度,眼前不再是山巅的景象,而是无数破碎的光影、扭曲的线条、轰鸣的法则碎片。她看到仙界的亭台楼阁在崩塌,看到人间的山河在颤抖,看到两个世界的边缘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
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痛从灵魂深处袭来,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她的存在本身正在被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规则疯狂拉扯。一边是她扎根、眷恋的人间烟火,另一边是她因玄宸、因美食而连接的仙界缥缈。
“坚持住……”她咬紧牙关,鲜血从唇角渗出,意识开始模糊。就在她即将被这股毁灭洪流吞没的瞬间,一段久远而温暖的记忆,如同定海神针般锚定了她即将涣散的神智。
是外婆。
是那个在老旧厨房里,佝偻着身子,用最普通的食材,为她做出世界上最美味的饭菜的外婆。外婆总是说:“晚晚啊,食物不只是填饱肚子的东西。它连着心,通着情。你对它好,它就会用最好的味道回报你。做人做事,都是一个道理,用心了,就能通。”
连通……通情……
一道闪电般的明悟,劈开了林晚晚混乱的脑海!
她一直试图用力量去“维持”通道,像修补一个漏水的堤坝。但她错了!真正的通道,从来不是这块冰冷的石头,而是“联系”本身!
是她与仙界通过美食建立的情感联系!是玄宸因她一碗面而跨越界限的爱意!是青木仙尊对“烟火道韵”的欣赏!是饕餮老祖对极致美味的追求!是千千万万仙界观众对她这个“小厨娘”的好奇与喜爱!
这些无形的、由心意编织的纽带,才是连接两界最坚固、最本源的桥梁!界心石,不过是一个放大器,一个坐标!如今放大器即将过载爆炸,坐标即将湮灭,她为何还要执着于修补它?
何不……以自身为引,以情为线,重续这座桥?!
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几乎是自寻死路。将两个世界的重量背负于一人之身,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
但林晚晚的眼神,却在瞬间变得无比坚定和清澈。她想起了自己从谷底爬起的初心,不是为了力量,不是为了称霸,只是为了守护那份“向往的生活”,守护那些她在意和在意她的人。
人间有她留恋的炊烟,仙界有她心系的道侣。
“玄宸。”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狂暴的能量轰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仙)耳中,“相信我。”
玄宸浑身一震,对上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里面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涅盘的平静与决然。他心脏狠狠一抽,瞬间明白了她要做什么。“晚晚!不可!”
但已经晚了。
林晚晚彻底放开了对界心石力量的抵抗,甚至主动引导那狂暴的能量洪流,不再试图将其推回裂缝,而是……引入自身!
“轰——!”
仿佛天地初开般的巨响在她体内炸开!她的经脉、脏腑、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这股无法形容的伟力下发出哀鸣。皮肤表面裂开细密的血痕,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她在做什么?!”饕餮老祖骇然失色。
“以身为媒……她要以自身替代界心石,成为新的两界通道!”青木仙尊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这是古籍中都只存在于理论上的禁忌之法,从未有谁成功过,因为承载者的意志和灵魂强度,根本不可能承受两个世界的法则挤压!
“晚晚!!!”玄宸目眦欲裂,疯狂地攻击着屏障,龙吟声响彻天地,却无法靠近分毫。
然而,就在林晚晚的意识即将被彻底碾碎的刹那,异变再生!
她体内,那些由无数仙界美食滋养出的、原本潜藏在深处的灵韵;那些由清心露淬炼过的纯净神魂之力;那些由《万草初窥》烙印下的法则碎片;甚至还有一丝来自现代世界的、迥异于此方天地的独特灵魂印记……所有这些看似不相干的力量,在这生死关头,被那毁灭性的洪流强行煅烧、融合!
她并没有试图去“控制”这两股世界之力,而是以一种在厨房里调和五味的本能,去“引导”它们。
人间烟火的温暖厚重为底,仙界灵韵的清冷飘逸为引,再加入她自身坚韧不屈的意志为催化剂!
痛苦依旧撕心裂肺,但一种玄之又玄的明悟在她心中升起。她不再是与力量对抗,而是成为了力量流动的河道。狂暴的能量渐渐变得有序,虽然依旧磅礴无比,却开始沿着她灵魂勾勒出的轨迹运转。
她掌心下的界心石,嗡鸣声逐渐减弱,表面的裂纹不再扩张,反而开始缓慢地自我修复。那道狰狞的空间裂缝,也不再扭曲扩张,其边缘开始散发出一种柔和而稳定的白光,不再是毁灭的黑色。
林晚晚紧闭双眼,悬浮在祭坛中央,周身被一层混沌色的光芒笼罩,血污之下,她的肌肤仿佛在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庇护的凡人,此刻,她本身就是坐标,是桥梁,是联通两界的……核心!
屏障,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玄宸第一个冲上前,却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不敢触碰,生怕惊扰这奇迹般的平衡。他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心痛、震撼,以及无法言喻的骄傲。
青木仙尊和饕餮老祖也缓缓靠近,神情肃穆,带着一丝敬畏。
“她……成功了?”饕餮老祖喃喃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木仙尊长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复杂无比,最终化为一声赞叹:“非力胜,非术高,唯情与道合,方能创此奇迹……此女,乃天赐两界之福。”
玄宸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浑身是血、却仿佛身披霞光的女子。他缓缓单膝跪地,伸出手,虚虚地抚向她的方向,声音沙哑而坚定:
“晚晚,无论你成为什么,你在哪里,我永远在你身边。”
混沌光晕中的林晚晚,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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